相思漫太古(140)

钟令仪瞬间犹如醍醐灌顶,站立不动,半晌说:“我因为从小见惯了,所以对神女湖的异状一直视而不见,也从未深想过为什么会这样。被你这么一说,这才惊觉,神女湖在下雨时之所以如此异常,说不定就是受天气影响,法阵不稳的关系!”

两人都深觉有理,决定等到下大雨时再去神女湖底一探究竟。

景白说:“在此之前,咱们须得想办法找到足够多的金精,以作破阵之用。”李道乾在回信中说,欲破雷绝阵,庚金之精乃是最佳辅助材料。只是金精乃稀罕珍贵之物,外面铺子很少有贩售的,有钱都很难买到,大多在各大门派密库里收藏着。

两人连跑了数个材料铺都没找到金精,其中一家最大的铺子倒是拿出了一块鸡蛋大的金精,只是品质不佳,杂质太多。钟令仪虽然不满意,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正准备买下来时,景白阻止道:“这块金精灵气混杂,只怕并无多大用处。”

钟令仪愁眉苦脸说:“那怎么办啊?”

景白硬拉着她出了材料铺,笑道:“放心,金精的事交给我就是。逛了这许久,咱们去前面茶楼歇会儿。”

两人上了一家名为思远的茶楼。晋原城的茶楼和别处不同,除了喝茶闲谈,最有名的便是说书先生,全天下最好的说书先生、最有意思的话本十之八九都是从中州流传出去的,因此晋原城说书业异常发达,竞争也异常激烈。思远茶楼的说书先生又和别处不同,乃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景白和钟令仪上楼入座时,这年轻姑娘刚好登台,瓜子脸,白皮肤,面容沉静,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似寒星,似秋水,就这么左右一看,台上台下全都安静下来,整个茶楼很快鸦雀无声。

钟令仪不由得“咦”了一声,觉得这说书姑娘颇有几分本领,人还未开口,便已镇住场子。回头看景白时,见他直愣愣盯着人家姑娘看,心里有几分不高兴,用手指从景白的茶杯里沾了点茶水往他眼前一洒,不满道:“她就这么好看?都看傻了!”

景白回过神来,忙说:“不是,你看她,这模样神情,还有这手持书卷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像文琪师妹?”

钟令仪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他为什么发愣了,不由得仔细打量,笑道:“这文质彬彬的斯文样儿,跟端木姑娘倒真的有几分相似——”顿了顿又哼了一声,“你要是觉得她好看,那就多看几眼,何必扯出端木姑娘做幌子,我又不会说什么。”

景白甚少见她如此娇嗔模样,不免心动神摇,凑近她低声道:“其他人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钟令仪微红着脸,似嗔似怒扫了他一眼。

景白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一饮而尽。

钟令仪忙叫起来,“哎呀——”刚才她可是用这茶水沾过手指。

景白亦想起来自己喝了她的洗手水,却半点不以为意,轻声道:“鬼迷心窍不自知,魂牵梦萦皆因卿。”

第116章 鬼迷心窍(下)

喝完茶听完书,钟令仪回了司家别院。景白因顾衍司宪他们来了,不好再在司家别院住着,便回了赵桓那里暂住。他正有事找赵桓,问执事弟子他在不在。那执事弟子回说赵师叔回来了。蒋翊却走过来说:“依我说,你这会儿还是别找他。”

景白便问怎么了。

蒋翊朝后院方向努了努嘴,“一回来就被傅夫人请走了,只怕不到明天不会出来,你我还是识相点,少去打扰人家。”傅佳人虽然只是嫁给赵桓为妾,不过两人正值新婚燕尔之际,正是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他顿了顿又问景白:“你找赵师弟什么事?”

景白说:“赵师弟被派来晋原城修筑驿馆,门派支援了不少财物,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金精。”

蒋翊转头看他,挑眉道:“你要金精,要多少?”心里暗自揣测景白要金精做什么。

景白听他似乎有门路的样子,忙说:“我要金精破阵之用,须得拳头那么大一块才行,师兄,你那里有吗?”

蒋翊说:“我以前倒是收集了一些,不过没有带在身边,在苍溟城搁着呢,你若不急,我让方同跑一趟,三天就能回来。”

景白朝他拱拱手,以示感谢,说:“我倒不急,只是要辛苦方同了。”

“这有什么,反正他一天到晚也没正经事,不过是跑跑腿罢了。”蒋翊叫来蒋方同,吩咐一番,蒋方同立即出发了。

蒋翊又问:“师弟,你要这金精破什么阵啊?”

景白说:“不是我要,是阿如要。”

蒋翊想起钟令仪的身份,不由得想起河洛太微宫距离此地不远,只怕这所谓的破阵十有八九跟昔日太微宫有关。

钟令仪也在为金精的事头疼。她向徐珣打听门派库房里有没有金精。徐珣说:“有是有,不过门派一应财物都归度支堂管,你想从度支堂那里拿到金精,需要提出申请,颜师伯同意方可,当然你得自己出灵石购买。”

钟令仪便问:“那一块拳头大的金精要多少钱?”

徐珣说:“具体多少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不要一万也要八千灵石。”

钟令仪瞪大眼睛,“度支堂这么黑?我才在外面问过,人家只要两千灵石!”

徐珣说:“进了度支堂的东西,都要经过登记造册,向来只会比外面贵,不会比外面便宜,不过质量有保证,绝没有假冒伪劣之虞,若是不满意,还可以退货。”

钟令仪气得直嘀咕:“我以前单知道布阵费材料费灵石,没想到破阵也这么花钱!卖了我也拿不出一万灵石!”

徐珣摊手,“那就没办法了,金精本来就是贵重之物。”

两人坐在院子里说话,司天晴经过时都听到了,便出主意说:“你若急需金精,暂时又拿不出那么多灵石,可以让度支堂给你打个白条,先把东西领出来,回头再慢慢还便是。”

钟令仪想了想问:“颜师伯不会还收利息吧?”

司天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度支堂有度支堂的规章制度,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利息,不然下面弟子全问度支堂借钱,我娘也不好做。”

钟令仪连连摇头,“我才不要问颜师伯借钱!”颜佑真掌管度支堂,素有貔貅之称,这钱岂是好借的?别到时候她被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到了晚上,因天气炎热,钟令仪热的在屋子里待不住,拿着把扇子坐在走廊上吹风乘凉,那里正好有穿堂风,比别处凉快。过了会儿顾衍走来,站在她面前说:“你要用钱,我这里还有一些。”说着扔给她一个储物袋,不等她说话就走了。

钟令仪打开储物袋看了眼,足足有一万灵石之多,想来顾衍也听说了她需要金精的事,让她拿这个钱去买。反应过来后,她忙追了上去,将灵石袋还给顾衍,垂着眼说:“金精的事已经解决了,这些钱用不上。”

顾衍没接,而是问:“怎么解决的?”

钟令仪顿了顿方说:“昭明君会解决的。”

顾衍静静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这些天师徒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别扭又古怪,钟令仪一直避免跟他待在一块,这会儿面对面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钟令仪感觉颇不自在,想了想躬身将灵石袋放在顾衍脚下,转身一溜烟跑了。

顾衍低头看着地上,失去佳人手温的灵石袋,是如此的孤寂清冷。

因司天晴坚持要等傅铭出完殡并做完头七才肯回南越,灵飞派一行人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留下来陪她。这天早上,顾衍和司宪正在用朝食,执事弟子回禀说蒋翊来了。司宪闻言啪的一声扔下筷子,不悦道:“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赶他出去,不许再来!”这些天蒋翊来找司天晴次数之多,门槛都快被他踩烂了,司宪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

那执事弟子神情无措地看向顾衍,不明白以前蒋翊每次来时都畅通无阻,怎么今儿突然又要赶他走了?

顾衍只好说:“有客上门可没有往外赶的道理,去请观尘君进来。”

司宪站起来说:“我不见他。也不知晴儿是不是鬼迷了心窍,被他哄的晕头转向!”

顾衍安抚道:“长平的头七就要到了,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痛哭,有蒋仲宣开解,好歹能少哭些,且忍耐几日,离了这里回到灵飞派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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