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夏一直望着孙大伟，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记忆中那么伟岸的爸爸不再年轻，步履也不复往日矫健，成为一个平凡的毫不起眼的老头。孙夏一路哭着回到车上，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倾泻到底。眼泪渐渐干了，她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外面光线一点点暗下来。
电话彩铃响了，孙夏捞起手机看了眼，有气无力地接了， “小夏，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今天晚上加班吗？”孟志皓到家后不见人，往日孙夏加班都会提前给他打招呼。
“我在机场，你过来接我吧，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不敢开车。”，“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孟志皓捏着钥匙出门。他和孙夏结婚后，给孙夏买了一辆代步车，方便她上下班。
孟志皓在停车场找到孙夏的时候，车里一片漆黑，“你怎么不开个灯？这里黑漆漆的，你不怕啊？”，孙夏没理他，打开了内照灯，孟志皓才发现孙夏不对劲，头发乱蓬蓬的，眼睛明显哭过，都肿起来了。他心一紧，“你怎么了？”
孙夏一说又要哭了，“我……下午和我爸见面了，他这次回乡下扫墓。”这个传说中的岳父，孟志皓也只听孙夏说过几次，“他现在在哪里？晚上你们一起吃的饭吗？”
“没有，他回越南了。”
“你们见面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他给我看了他在越南的家庭合影，看起挺好的。我爸他后来又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孟志皓专心开车，不知怎么接话，孙夏也不需要他说，她只需要找个人说说。“我印象中他长得高大魁梧，他现在就是一个瘦小的老头，比我高一点点，人又黑。你说他是不是天天晒太阳啊？他以前很白的。”
孟志皓笑了，“越南那边气候不像我们这边，很多人的皮肤比较黄黑。”
“可能以后我都看不到他了，他也不需要我。”孙夏喃喃自语。“怎么会呢，你要是想看他，我们也可以过去找他啊，不一定要他过来。”听到孟志皓这样说，孙夏生气了，“我才不要去看他，凭什么要去看他？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看过我和我妈一眼。”
孟志皓腾出一只手，拍拍孙夏，“知道了，这个肯定听你的。”孙夏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和我爸见面的事，你不要给我妈说漏嘴了，她要知道，肯定得骂死我。”
夜里睡觉，孙夏也睡不安稳，孟志皓把她箍在怀里。她试图翻身，孟志皓紧紧手，“别动，你不是加了你爸的微信吗？你不放心的话，明天白天可以问问他。”孙夏嗯了一声，也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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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
孙大伟离开快三个星期，孙夏才渐渐从一种失焦的状态恢复正常。她常常盯着她和孙大伟的微信对话页面失神，其实统共没几句话，她问孙大伟回程旅途是否顺利，孙大伟回复她后，嘱咐她有时间多关心王凤梅。
她有时也会翻翻孙大伟的朋友圈，他发得少，一年也就那么零落的几张照片，无非是去哪里玩，吃了什么不错的食物，还会从专业角度点评几句，处处彰显他作为一个大厨出身的人该有的职业素养和品味。孙夏翻遍了朋友圈，也没有看到他在越南的家人的身影，她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想发呢，还是心里有愧不敢发呢？
孙夏一面觉得这些臆测毫无意义，一面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无论如何，他的状态已经表明了他在越南的生活平顺无虞，他有妻儿环绕，生活总归不会是孤独的。她回家看王凤梅，看她忙前忙后，很觉得为她不值，她甚至有了给王凤梅介绍老伴儿的心思。
为着这些细小的心思，孙夏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发呆。孟志皓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有时和她说话，她开头接得好好的，等过一会儿再问，她仿佛神游外太空回来，“啊，你刚才说什么？”。孟志皓哭笑不得，在孙夏头上轻轻敲了一个爆栗，“你在想啥呢？”。孙夏顺势把他手拉下来，握在手里摇来摇去。“你说我给我妈介绍个老伴儿怎么样？”
“你？你哪里认识这么合适的人？”孟志皓很好奇，“妈独身这么多年，如果有合适的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得先问问她的意见，万一她不愿意呢？”
“我这不是才想着，你也帮忙留意下，要是有合意的我们一起参谋参谋，先别跟妈提。”
晚上睡觉，两人例行聊天，孟志皓问孙夏突然想给岳母找伴儿是不是因为她结婚了，不在家里住，怕王凤梅太冷清。“一半吧，以前我还没有特别想，只偶尔会有个念头。这次看到我爸，我觉得我妈这一辈子太遗憾了，年轻时候围着男人转，男人没了，一直围着我转。要是有个合意的老伴，说不定会好些呢？”孙夏说罢，又把头埋在孟志皓怀里闷笑一声，“我自己过得幸福，也想妈妈过得好。”
孟志皓听到孙夏说的很满意，抱着孙夏刺溜一下钻到被窝里，在她耳边吹气，“我现在也想幸福一下。”两人躲在被子里，嘻嘻哈哈一番闹腾，热浪翻天。
事毕，孙夏任由孟志皓抱着，她的手一直在孟志皓裸，露的上半身摸来摸去，汗津津的，孟志皓觉得痒，“待会儿你不要求饶，撩了就要负责。”孙夏坏笑，最后占了一把便宜就收手，倒是孟志皓又忍不住了。
“你说我们要个孩子怎么样？”孟志皓累得直喘气。结婚那会儿，薛梅明里暗里给他说过多次，要他抓紧时间，全被他糊弄过去，他想和孙夏先过一阵二人世界，多一些探索和磨合；现在结婚一年了，他觉得可以开始考虑。
“你妈催我们吗？”孙夏浑身汗，说话断断续续，孟志皓揽着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经常她兴起，去撩拨孟志皓，等孟志皓动真格的，她又招架不住。
“我妈去年问过，后来没提，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就再缓缓。”孟志皓亲亲孙夏。快三十六岁了，好多同龄人的小孩儿都上了幼儿园，有的在读小学，孟志皓有些好奇，当爸爸是一种什么体验。他看到他的那些哥们儿，接自家小孩的电话时，经常对着手机笑得傻乎乎，嘴里不停说着“好，好，好。”。如果孙夏心理上还没做好准备，他不介意再等等。
“也不是没准备好，就是……就是感觉有了小孩，责任蛮大的，我怕做不好。”一个小小的生命，从她被生下来的那刻起，她未成年之前的喜怒哀乐，成年后的一部分喜怒哀乐，都和自己相关，孙夏一想到就惴惴不安。“我会和你一起的，我们一起学习做合格的爸爸妈妈。”孟志皓近乎承诺了，孙夏凑近他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话，黑暗中孟志皓笑开了，“不急。”。这是两人结婚后第一次正式谈到生育的话题，最后达成一致：顺气自然，看缘分。
平时两人工作都忙，出差也多。在蓉城的日子，孟志皓没有应酬，都会回家吃饭，阿姨还是他单身时用过的那位，人和善，做菜干净讲究，孙夏也满意。用过晚饭，两人多半会在小区散步半个钟，工作上遇到的问题，难缠的客户，坐地起价的供应商，孙夏都会和孟志皓聊，孟志皓也会从他的经验出发，给孙夏一些建议；他自己公司的业务规划和发展方向，也会讲给孙夏听。
周末没有安排短途自驾游，会陪老人吃饭，两边轮流去。有新开的不错的餐厅，会叫上老人一起，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薛梅对孙夏越来越满意，就只愁一点，两个年轻人光顾着工作玩乐，没半点要宝宝的打算。她和孟祖德唠叨，“两人感情倒是好，皓子把小夏当心尖尖一样护着，以前哪里看他那样，就是怎么还不见计划生孩子呢？都三十多了，再过几年小夏都是高龄产妇……”
人一急，说话难免不好听，孟祖德即时打断她，“我说你就省省吧，他们想生自然就会生。你都说了他们蜜里调油，你不偷偷乐，还尽操,些不该你操,的心，给自己找事。”薛梅仔细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前几天才在院子里碰到很久不见的老同事宋明丽，她这一阵原来是去了儿子家住，照顾小孙儿，听她说儿子儿媳感情不和，老吵架，儿媳都回娘家住了。有了比照，薛梅一颗心放下来，不再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