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人。”
姜茂老远就看见姜豫安,他拎了一个超大的粉色礼盒,还提了一个行李包。她伸手接过行李包,无语了,“不是让你低调点?”
姜豫安也很懂讲究,“这个包好看。真皮的。跟我这一身很搭。”
……
“这里面装得什么?”姜茂指着粉色礼盒问。
“红玫瑰,”姜豫安压低声说:“99朵,长厢厮守。”
……
“破费了。”姜茂由衷地说了句。
“花卉市场一捆二十,我买了三捆。旁边有店给包装,还喷了法国香水,”姜豫安说:“很划算,统共就一百块。”
……
父女俩进了屋,姜茂先把行李包放回储藏室,易妁秋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摆弄着花。赵平壤同姜豫安打招呼,姜豫安直拍他肩膀,老半天夸了句:“长高了。”俩人坐下聊天,易妁秋回厨房帮忙。
姜茂系着围裙,架势十足地说:“妈你出去吧,我来煮。”
易妁秋不信,她就会拌个黄瓜。
姜茂看她,笃定道:“你放心。”说着抱过桌上的粉盒子,打开递给她,“99朵,可浪漫了,喷了香水还镶着金边。”
“花卉市场二十一捆,一捆三十五支。”易妁秋淡淡地说。
“这玫瑰一看就是法国进口,没千把块下不来。跟二十一捆的不一样。”
易妁秋看看她,没再继续说。
姜茂瞬间明白了姜豫安的话,不要妄想在你妈面前耍什么伎俩。她不拆穿是给你留面子。
没一会儿,赵平壤进来,姜茂看他:“剪头发了?”
赵平壤摸了下利落的短寸,“剪了点。”
“衣服很适合你,”姜茂斟酌了措词,“很斯文败类。”
赵平壤笑笑,看着一片狼藉的料理台,问:“要不要我帮你?”
眼见饭要煮砸了,姜茂也不逞能,转身把料理台让给他。赵平壤看着锅里黑乎乎的肉问:“要煮什么?”
“红酒炖牛肉。”
赵平壤尝了下汁,“倒了吧,不能吃了。”
姜茂先确认:“你会炖?”
“会。”
姜茂拿了一个袋子把糊掉的牛肉倒出来,反手藏在厨房阳台。又拿出一块牛肉给他,轻声地问:“你都会煮什么?”
“都会,大菜都会。”赵平壤口气很大。
“鲁粤苏川浙闽湘徽,八大菜都会?”姜茂吃惊。
赵平壤不吭声。他不会。
姜茂看看料理台上的食材,除了凉拌皮蛋,她啥也不会。
赵平壤把牛肉切好炖上,看着料理台上的食材说:“烧一个红酒炖牛肉,腰果虾仁、蚝油菜心、清蒸多宝鱼、椿芽肉卷、醋溜皮蛋。”
“行,”姜茂点点头,“六菜一汤,我妈刚好煲了菌汤。”
赵平壤清理多宝鱼,顺手指给她一把菜心。姜茂解下身上的围裙,环住他腰给他系。赵平壤一动也不动,姜茂问:“你紧张什么?”
“是有点紧张。”赵平壤承认。
姜茂顺手捏了下他腰,俩人都笑笑,随后各忙各的。
易妁秋见赵平壤在厨房忙,非要接过自己来。赵平壤说不要太见外,晚辈给长辈煮饭是应该的。
易妁秋也就没再说什么,暗瞪了姜茂一眼,用口型说:“没礼貌。”交待了一句:“你帮平壤打下手。”就出了厨房。
姜茂择洗了菜心,也给皮蛋剥了皮,闲着无事就看他烧菜。
他烧菜的过程有条不紊,酱油盐调味料,哪拿得用了放回哪。切菜板用完顺手一洗晾在架子上,抹布随手一擦,台面上整整洁洁。
菜烧好,料理台也收拾好了。
她见过姜豫安煮饭,一碗鸡蛋面,台面上能整出满汉全席的架势。
菜上了桌,易妁秋先是夸了他手艺,随后一面吃一面和他聊家常。
姜茂觉得有点水,味儿还行,但够不上夸的程度。
易妁秋没同姜豫安说话,姜茂也没好和他说。
姜豫安不时看看她,目的不言而喻,姜茂假装没看懂,认真吃饭。
赵平壤问菜味怎么样,姜茂点头,“还行。”看了易妁秋一眼,随后又补充道:“好吃。”
姜豫安及其捧场,“厨艺跟我差不多。茂茂说我烧得菜是最好吃的,已经没上升空间了。”说着用公筷夹了一大块牛肉,“我以前去南方出差,吃不惯他们的菜,没滋没味的太淡了。还是咱们北方菜吃着痛快。”
赵平壤接话道:“上年纪饮食清淡……”
“我经常健身和爬山,我一点都不老!教练说我五十八岁的年龄,三十六岁的身材,二十二岁的心态,”姜豫安放下手中的筷子,朝姜茂道:“茂茂知道的,我经常锻炼身体。”
被点名的姜茂看着他,姜豫安忙得不行,也懒得不行,他怎么可能去健身房和爬山。
姜豫安很生气,在桌底踢她。姜茂正为难,易妁秋朝着赵平壤说:“南方菜讲究营养和鲜,注重菜的原本味道。北方菜讲究香,调料味大了。年轻人喜欢重口,等上年纪就喜欢清淡。”
“对,你妈说得对,”姜豫安说:“就像人一样,不能只看年龄,心态非常重要。有些人三十岁但心态八十岁,有些人六十岁但心态二十岁。”
……
除了姜茂,没人听懂他在讲什么。
饭后,姜茂在厨房洗碗,他们围坐在一起聊家常。洗了碗接到通电话,说让去客户家里一趟。
她喝了红酒没法开车,就搭乘了地铁。
饭桌上姜豫安提到詹致和的爷爷住院了,说是有点严重,让抽空过去探望下。易妁秋看了看她,说了句:“应该看。”就约了明天去医院。
姜茂原本想给詹致和打电话,想到有时间差,她就打给了詹致容。那边语气沉沉,没说几句就匆忙地挂了。
詹致和两姐弟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感情自然深厚。俩人刚确定关系没多久,詹致和就先带她回了趟老家。
詹爷爷很慈祥,待人也宽厚。
姜茂还没同詹致和聊退婚的事,一来这事需要当面聊,二来想让他安心工作,打算回国了再说。
心下正乱,接到詹致容回过来的电话,说爷爷没事,就是年纪大了不听劝,偷偷喝了点酒,上卫生间时摔了一跤。
这边电话刚挂,那边易妁秋打给她,说詹致和父亲打电话给她了,老人家要动一个小手术。她已经联系了一位权威医生,约了明天上午八点。手术风险不大。
姜茂松了口气,打开手机看微信。
半个小时前葛洲坝在群里@他们,说省博有个展,回头约时间一起看。还说四号线开通了,有女性专属车厢。
赵平壤还没回,估计是没空看手机。姜茂回了句:好。
葛洲坝又说省博后面有个小胡同,里面有一家瓦罐牛杂,味绝了。
姜茂也回了句:回头去吃。
葛洲坝又转发过来一篇文章,全是关于本地吃喝玩乐的推荐。她正浏览着,被身边地聊天声吸引。
“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狂妄自大的人,也是最天真好骗的人。我妈老想控制我,她竟然自以为能控制得了我。”
“我妈是认不清自己,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我只有考三四百分的能力,她老给我灌输什么清北复交,说她亲戚家孩子从清华出来……巴拉巴拉了一大堆。”
“我也是。反正我妈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生了一个平庸的小孩。”
“好累,感觉还没长大就已经老了。”
姜茂看了她们一眼,两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学生,拎着补习班的袋子,坐在她旁边老气横秋地聊天。
姜茂觉得好笑,随手从包里摸出几颗陈皮糖,问她们要不要。
她剥了一颗放嘴里,赵平壤给她发微信:周二去省博看展,去胡同里吃瓦罐牛杂。
姜茂回他:约上葛洲坝一起?
赵平壤回:我想单独跟你去。随后又一条:你懂我意思吧?
姜茂还没来得及回,他又发了一条:刚从你家出来,和姜叔秋姨聊了很多。回头我劝我爸妈回来,秋姨说她找人帮我爸复查。秋姨和姜叔一点没变,还是很好。
接着又一条:凭良心说,我煮的饭怎么样?
姜茂想了想,回他:不错,好吃。
赵平壤回:说实话,我经受得住批评。
姜茂更加坚定了,回他:很好吃。
赵平壤回:我都没见你怎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