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放下手中的东西,语气淡淡,“是不是想说我不近人情?”
她“啊”了一声,“没有啊。”
宋瑶肯定不能上台,后天晚上正式排练,根本没时间再找临时替补的人。姜皑以为他在发愁这个事情,轻轻咬了下舌尖,漫不经心说,“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人,我可以试试。”
她说话时,手捏成拳,骨节泛白。
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之前又不是没做过。
下一秒。
江吟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向她,“你确定?”
“……”姜皑一噎,眼睛不自觉睁大,顶灯洒下一点光,落到眸底,深深浅浅像汪清泉。
“就当是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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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皑收到江吟发来的主持词,需要她念的地方全用红字标注出来,仔细看完一遍,她有种挖坑自己跳的悔意。
第二天下午彩排,姜皑坐在最后一排闭着眼回忆串词,中间有一段卡壳,睁开眼看了一遍又苦恼的耷拉下眼帘。
和她搭词的学长架子大,出场晚,自从彩排开始,一直没露脸。
毕竟术业有专攻,这种小场面,人家不care。
姜皑收回注意力,默默背完一遍串词。
文艺部部长找她要了三围,礼服要修改,姜皑接过笔从纸上一一写完递回去。
对面的男人神色略古怪,却也说不出哪怪。
他走后,姜皑觉得串词有处地方需要修改,紧跟在他身后到后台。
文艺部部长没注意到身后,一踏进后台扬声:“完美身材,真的太美好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江吟和两个学长。
江吟的目光越过他,径直落到门前的人儿身上。
姜皑不甚在意,轻咳两声,试图唤来他们的注意。
文艺部部长的背影瞬间僵硬,随后,慢慢慢慢地转过头。
拥有“完美身材”的姑娘似笑非笑,“我谢谢你啊。”
大学里,单身男性对女性的谈论,无非是“脸蛋”和“身材”。
对于姜皑这种两项都占齐全的幸运儿来说,实在无可厚非。
她晃了晃手里的稿子,“学长,我想改个词。”
江吟踹了踹负责写稿子的,”去看看。”
打游戏正起劲的小虎牙不满,“我马上就赢了。”
姜皑眨眨眼:“到底谁来?”
江吟走过来,伸手从她手中抽走卷成筒的稿子,“哪里有问题?”
她指了指圈出来的地方,“这边,舌头不好用,转不过来。”
三个“S”开头的词,姜皑怕他不信,还当面念了一遍。
从江吟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她擦过上颚的舌尖,似乎卡住了,有意停顿了会儿。
姜皑:“这真不是我的问题。”
江吟:“发第二个字的时候,舌尖不要上翘。”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又发了一遍。
还是不行。
江吟叹口气,两只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再发一遍试试。”
姜皑猛地颤了一下,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对视,“我回去再练练……”
他掀了掀眼皮,两人就这么定了几秒,松开手。
“如果不行,你可以改。”
姜皑小鸡啄米地点头,脑子里全是他漆黑的眸子,神情有些微妙。
盼望着,盼望着,新传学长终于露面了,没见过本尊的女生手捧的小心心全部碎了——说好的清隽无双,结果是眼镜平头;说好的衣着光鲜,结果是裤衩背心。
姜皑憋住笑,收回视线。
负责人递过去稿子,“学长,你看看串词,哪里不合适你跟我说。”
他点点头,格外专业地托了下眼镜。
“词写得不错。哎,对了,你们主席呢?”
“他在后台看节目回放呢。”
学长啧啧嘴,“我这几天都在电视台没空回来,不过我会尽快跟上进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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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彩排走一遍。
熟悉的音乐响起,姜皑从左侧上台,走到中央,刚想开口,对面的学长才反应过来,不过踩错步子跟不上乐点。
坐在控制器前的江吟歪了下头,挥手暂停,“再来一遍。”
学长抱歉地解释:“坐在凳子上录节目太久了,不太习惯。”
听到解释,江吟的表情更差,眸色深沉,不说话。
第二遍。
学长好不容易踩上乐点,声音绷得太紧,新闻腔调太浓,江吟又喊了暂停。
其他人几乎是瞬间噤声。
姜皑拿稿子当扇子扇风,重又走回台下准备再来一遍。
谁知江吟目光未动,“你可以回去了。”
话是对台上的人说的。
姜皑看着他的侧脸,神情怔忪。
第47章 曾是少年(3)
新传学长第一次处于被请下台的尴尬境遇, 他看着坐在控制台边的人, 迟钝的神经终于绕回来。
——他叫一个傲慢的后辈给请下台了。
这传出去让他怎么混?!
江吟翻阅主持人的备选表,当初选择这位学长是看在他业务能力强, 允许他不跟排练, 也是看他专业素质高。
现在看来, 不过如此。
文艺部部长很难办,人是他主动推荐的,这会儿出岔子, 江吟却一句不怪罪。
他自己心里不安生。
姜皑不了解情况, 选择安静坐在台下, 调成震动的手机嗡嗡作响,她翻出来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她不习惯给人加备注——或者可以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些人。
对方锲而不舍,像是一道又一道催命符。
最后姜皑耐心全部削磨光, 起身到走廊接听。
“皑皑,下午我和你哥哥到S市,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姜皑扯了扯嘴角,“不了,下午没时间。”
“逸寻好不容易回国一次,有什么事情不能空出来?”
说得多么好听。
姜皑深呼吸,突然觉得十分疲惫。闭上眼, 对面娇柔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紧绷的神经。停顿片刻, 她缓慢开口:“那是您的家人, 不是我的。”
对面一时没了声音。
姜皑:“如果没有别的事, 我先挂了。”
“皑皑,逸寻是妈妈的家人,也是你的哥哥。”
如果,在丈夫因公殉职后的半年改嫁他人,不顾亲生女儿意愿重组家庭的人,可以称之为“妈妈”的话。
那苏妤的确可以要求她,尽义务去做这些事。
姜皑按捺住胸腔中即将喷涌而出的暴戾情绪,压低声音说:“好,我陪你们吃。”
收线后,她握紧手机看向远处,试图平息住浑身涌动的暴力因子。
黄昏时分的天空像撕裂一个大口子,有融金色的颜料沿着边缘印染,将蓝白色的原色驱赶到中间,两侧徒留下猩红色的火烧云。
——皑皑,妈妈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后半辈子。
——你周叔叔他人很好,妈妈很喜欢他。
你不是一个人啊。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的,去寻找新的家庭呢。
……
姜皑压抑不住躁动不已的情绪,拳头要砸到墙壁上时,手腕被人截住。
江吟叫来备选的主持人,却不见她的身影,出来寻,就看到她这种近乎自虐式的解压法。
纤细的一截手腕攥在手里,软若无骨。
两股力道僵持良久,姜皑先败下阵来。
他垂眸看她,“好了?”
江吟说话时没多少表情,眼神淡,神情冷,和平常区别不大。
姜皑和他对视两眼,发现这男人倒是挺败火的。
她先移开眼,拧着瓶盖问:“选好人了?”
江吟颔首,清凉的视线缓慢滑过她的发顶,似是无意的说:“看来还要找个女生备选。”
姜皑猛地灌口水,听到他的话呛到,“你存心气我呢?”
他的语气颇为难,“没有啊,这次手撞墙,万一下次拿头去磕,怎么办?”
“……”
您太看的起我了。
新找的搭档长相白净,是学姐们喜欢的那一款。新传学长还不服气,依旧留在排练现场。
姜皑大体和搭档说了下走位,对方扒了扒头发,“我尽力试试吧。”
她看了眼江吟,眼神询问他可以试一遍吗。
对方挥手,立刻让工作人员准备。
熟悉的音乐响起,乐点清晰可闻,姜皑走到舞台中央,与对面的搭档配合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