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辛泓承都在心里写了个“勇”字给太后。皇上敬佩之余决定将太后的寿礼再加重三分。
太上皇被怼的怒火更盛,直接将手边的杯子对着瑞王砸了过去:“降成郡王,停俸三年!滚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不许出门!”
皇上心中惋惜:才三个月吗?能不能关他三年呀!
谁知瑞王当即跳了起来,梗着脖子道:“我不服!我不服!同样是强抢民女逼亲至死,为什么有人无事不说还升官发财,而我就要被降爵!”
太上皇又砸了个果盘:“混账,谁跟你一般行事,还能升官发财!”
瑞王滔滔不绝:“贾珍就是这样!他包占姨妹与我有什么分别?后来又将两个女人一个逼到庙里出家,一个胡乱嫁了人,他名义上的岳母尤老娘就气死了,这难道不是一条人命!何况我还不是故意的,我哪里知道那老头会来撞石狮子,听说后我也吓死了,立刻叫人去救他只是没救活,不似贾珍是故意杀人!”说完又想起来:“何况他还停妻再娶呢!”
太上皇还没来及说话,瑞王继续道:“他也就算了,手里的人命有限。可不止他呢,我听说,南安郡王战败后觉得晦气,要重新整修扩张他家在京郊的家庙。为了强买土地,以偷盗官司逼死了周围十几户农家的壮丁,剩下他们的家人也只能卖儿卖女死的不剩多少啦!还有西宁郡王……”他就这样滔滔不绝说下去,将太上皇十数位心腹老臣之家的老底翻了过来,俱是包揽诉讼、草菅人命、侵占土地等大罪。
看着太上皇铁青的脸色,瑞王英勇道:“他们是您的臣子,我还是您的亲生儿子呢,要不先重罚他们,要不连我一并放过,没有个只罚我的道理!何况我的罪又比他们轻得多!难道只因为他们会在父皇跟前讨您的欢心,装的忠心耿耿就能逃避罪责了吗?儿子不服!”他跳着脚强调:“不服不服!”
见太上皇脸色实在是太过难看,皇上连忙道:“承儿,将你瑞王叔拉出去!”
见辛泓承费劲的拉走了瑞王,皇上又对太上皇行礼道:“父皇消消气,儿子替您骂他一顿。”然后也顺势脚底抹油暂时开溜,留给太上皇消化方才坏消息的空间。
骤然得知自己爱臣们背后的种种罪行,太上皇震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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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走出来时,只见外头雨已经停了,瑞王爷正站在水坑里踹树,辛泓承在一旁抱着手看着他。见皇上走出来,瑞王奔过来:“皇兄,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皇上细细打量一番他莽撞的面容,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弟弟,半晌后才道:“你先回去吧,朕会劝父皇的。”
瑞王这才嘟嘟囔囔踢踢踏踏的走了。
直到瑞王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皇上才轻声道:“承儿,你说你这位皇叔,是真的傻还是大智若愚?”
辛泓承笑了笑:“不管瑞王叔是不是装傻,他荒唐的名声是铁定的了。”因此他不会对皇上的皇位造成任何威胁,就算太上皇哪天突然失心疯了要立瑞王为帝,也会被满朝文武的死谏不从的折子淹没。
“何况,瑞王叔说出了咱们不能说,不好说的话,句句说在父皇心坎上。”
皇上点头:没错,太上皇心腹的把柄过失,是不能由皇上或者辛泓承来主动提起的。否则难免落了个铲除旧臣安插自己心腹的疑影。
皇上的本意是培养一个敢于直言的纯臣出来,等时机成熟了由他点燃□□,自己这边就负责举证,将多年来搜集的罪证往太上皇跟前一放,再图处置后事。
本应细细筹谋缓缓而行的事情,在今日,被瑞王的嚎啕打开了局面。
无论有意无意,瑞王很巧妙的将了太上皇一军。
皇上在心里将各种想法转了一遍,然后回头对儿子颔首:“走吧,咱们进去‘劝劝’你皇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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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各罪名
七月间, 天上雷雨不断,而京城中太上皇的雷霆之威也几日未减。
打盹的老虎仍旧是老虎,当日在军中能亲手斩杀延误军机的爱将, 亦能亲自擒住造反的儿子将其圈禁——太上皇这些年的心软下,仍旧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皇帝。
“朕退位后,本想着年轻时候杀戮过多, 导致老来亲子做了反贼, 所以才要积福积寿,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他们倒越发上劲起来!既然不想好好过,便掀了桌子都别过!拼着祖宗的命, 沾着祖宗的血弄来一官半职的,不说好生谨慎做官,倒糟蹋起百姓来。”
皇上在下面三连点头, 赞同太上皇的旨意。
天子一怒, 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今岁太上皇和皇上的雷霆大怒虽不至于此,但也让官场上来了场大地震:多少勋贵之家的罪名都被翻出来。
失察属员,横行霸道,欺凌百姓,重利盘剥这些都成了小罪,更有些私带神枪火/药、贪吃空饷、盗军粮、占用民田、私开边贸等祸国通敌的大罪被翻腾出来, 日日都有府邸被抄检,亦日日都有官员被罢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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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泓承已经连着在吏部加了四五日的班,天天到三更天才能略歇歇。
偶然回来换衣服面圣也都匆忙忙的, 黛玉见他短短几日就因顶着酷暑常要去太上皇跟前听训回话,嘴唇上方都起了燎泡,也不免心疼, 时时刻刻都在宫里备着消暑降火的药,每回他回来就赶紧让人递上一碗。
辛泓承从前虽耳闻些贪官酷吏之行,但到底都是听说,如今在吏部、刑部再看着细细的卷宗,也不免心惊肉跳:有时候几个字就是数十条人命,几十户的家破人亡。
跟黛玉说起来就神色冷厉,跟皇上的神情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如此看来,瑞王叔那罪名真的是芥子萤烛之光不能跟日月比肩了!”
黛玉也不比从前在深宅大院里头做姑娘,不甚解民生疾苦,如今听了这些事,也觉得恶贯满盈不堪入耳:“你这比就错了,他们也配比日月?”
辛泓承捏了捏眉心,也颇觉头痛:“周太医配的凉茶药膳都很好,不像太医院的苦的要命喝了饭都不用吃了。多送些给皇爷爷和父皇吧,不单我一个人在上火呢。”
黛玉想了想:“这些小事交给我吧。”
其实也不好就直接去送。周眀薇是按着辛泓承的身子脾胃给配的,未必合两位圣人的体质。更何况太上皇和皇上一贯有用惯了的太医,也日常喝着消暑的药膳,这会子周眀薇已经定了亲,实在没必要在太医院出这些风头。
不过太上皇皇上身体不适,他们重华宫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辛泓承放心黛玉,说过此事就不管了。
换过了衣裳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才立刻刹车:“我也糊涂了,这样赶回来并不只是为了换衣服,而是要告诉你几句话:宁国府虽要革了所有世职,摘了御赐国公匾额,但荣国府无碍的。我也亲自去刑部说过话,他们要按圣旨去抄检宁国府无所谓,但都不许明火执仗的闹起来,更不许顺手牵羊闹到隔壁荣国府去。”
黛玉略低头:“多谢你了。”
辛泓承见此不由继续问道:“你这是往心里去了不成?还是后宫里有人指着这事儿说什么不好听的了?其实从去年御史参奏起,宁荣二府越发断了往来,皇爷爷和父皇都是知道的。”
黛玉一笑摇头道:“你还说我喜欢多想,你自己这也多心。这宫里谁又能说我不成?何况宫里娘娘大半都是勋贵出身,这一会子谁没有个牵三挂四的亲戚倒了霉,谁都不说人,谁也不怕别人说。”
然后推着辛泓承往外走:“父皇宣你进来回话,你倒站着这儿不走了,还不快去呢。”
辛泓承打量她确实神色无碍这才走了。
墨染在旁收拾辛泓承换下来的夏袍:“殿下对娘娘真是难得的心意。”顿了顿又道:“因这个月的十五是中元节,所以椒房眷属都未曾入宫的,挪到了明日——估计有不少人要到娘娘这来撞木钟哭闹着给一家子求情,倒是件烦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