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来时,越舒心情大好,撸袖子把床铺和桌子全收拾了一遍。
他们寝室布局跟他想象中不大一样,同样是下桌上床,但相邻的床位却不并排,中间有各自的储物柜隔着,平时学习或活动都是背对背,彼此看不到对方在做什么。
反而是对铺离得近,毫无遮挡。
对铺那位同学倒是坦然,桌子床铺空空如也,开学前一晚仍不急着登校。
这么想着,门突然被“咚咚”敲了两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
越舒一探头,喊:“请进——”
门外进来位女士,四十多岁,衣着富态,高跟鞋踏在地上蹬蹬直响。
她一侧头,看见坐在椅子上一脸诧异的越舒,她:“哎呦小同学,你好。”
越舒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发愣地说:“您…您好。”
女人往里张望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越舒对面空出的对铺,问:“这是苏杭的床位吗?”
苏杭?
谁是苏杭,新生叫苏杭吗?
“啊,没错!”陈浩然从里面弹出个脑袋,嗷嗷说道:“新生群发寝室名单了,空着的那位就叫苏杭!”
“那就没错了,谢谢你呀。”她笑得明媚,突然拍拍手,朝门外说:“都运进来吧。”
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扛着大箱小箱,整整齐齐地进来了。
越舒瞪大眼睛,愣了。
“阿姨,这是……”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苏杭的妈妈。”女人笑了笑,说:“苏杭明天过来,我先把他东西安置好。”
越舒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箱子,有些惊奇地问:“明天不都军训了?”
“啊,他明早就赶过来了,不用担心。”
陈浩然盘坐在椅子上,看热闹似的:“那他现在在哪儿啊?”
“他啊……在宾馆躺着呢。”女人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那孩子有点小洁癖,原来没住过宿舍,以后还得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他,阿姨给你们带了点特产,东西不多,就当见面礼了。”
“艾玛!阿姨,这怎么好意思——”陈浩然粗壮地喊着。
女人让人把几个箱子搬过来,打开一瞧,满满一箱芒果,剩下的两箱装着零食和坚果,包装袋几乎都是英文,另一箱还有打包好的塑封熟食和水果干。
“这些不容易过期,但天太热,芒果你们抓紧吃。”女人搁置好苏杭的书桌和床铺,等收拾差不多了,她补充说:“孩子们,你们的水电费我交了两年的,水卡你们还没取吧?我刚才充了三份。”
几个人真鸡儿震惊了。
“阿姨……”越舒手缩着,没敢接:“您这是……”
“哎,你们不用跟阿姨客气。”女人一人发一个,拿手帕擦了擦汗,说:“你们好好相处,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找阿姨,天晚了,阿姨就不多待了,打扰你们休息。”
“好咧阿姨。”陈浩然一口答应:“您慢走——”
……
等人走远了,陈浩然坐在苏杭铺了垫儿的椅背上,凳子腿儿一翘一翘的。
越舒跟他面对着面,大眼瞪小眼。
越舒有点发愁,憋了许久,忍不住说:“这不好吧?”
陈浩然说:“什么不好?”
“这些东西。”越舒顿了顿,补充:“……还有两年水电费。”
陈浩然看了眼手机,说:“她好像把咱们网钱也交了,我突然连上了。”
“……”
越舒发现自己也连网了。
陈浩然微微挤眉,神秘兮兮,“这是给咱们打预防针呢,你没明白?”
越舒一愣:“什么预防针?”
“你没听么,她让咱们好好照顾苏杭。”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这些吃的,就是酬劳。”
越舒陷入沉思,纳闷道:“那也不至于准备这么多。”
“报酬越丰盛,难度越大。”陈浩然煞有其事地分析,“依我说,他儿子肯定是个属葫芦娃的主,不容易轻易搞定……”
越舒越听越不靠谱,眉头都拧一块儿去了,“你想多了吧,人家就是出于善意,让咱们和谐相处呗。”
陈浩然一摆手,“你别不信啊,苏杭可离你最近,你到时候可别找我诉苦啊。”
“谁丫会找你。”越舒看他晃悠椅子就闹心,立马撵人:“回你窝呆着去。”
陈浩然嘿嘿笑起来,椅子晃悠更欢了:“哎小越越,你这小暴脾气,才跟我认识多久,这就暴露本性了……”
“咣!”
越舒眼看着椅子腿与地面斜成四十五度,发出一声诡异的晃动,连人带背地摔了下去。
“……”
越舒拍着大腿笑不可支,都忘了去帮扶一把。
他乐得眼廓湿润,拿手蹭了蹭,道:“这回苏杭得头一个找你了。”
陈浩然站起身,憋屈地扶着腰,另一只手把歪了腿的椅子拎起来,放到原位:“这椅子质量不行啊,啧……哎你别笑了,看看这玩意怎么立不住。”
越舒脸憋的泛红,起身帮他看椅子。
越舒把一只腿往外掰了掰,勉强立住:“这彻底坏了,不是螺丝的事儿。”
陈浩然愁眉苦脸:“那咋整?”
越舒站起身:“得换个新的,明天去楼下问问吧。”
“那成。”陈浩然嘱咐说:“不知道他们几点开门,那我中午之前去领,等那人来了你可别让他坐啊。”
越舒点头答应。
*
时针指向十点半,越舒在下铺看杂志,听到床铺微微晃动,叶景铄准时上了床。
没过多会儿,陈浩然关了游戏,跟着上了床。
越舒一回想,叶景铄今天倒是自始至终都没吱声,除了那阿姨临走前送了送,其余时间都在自己位子上,未曾动过。
难道还直播呢?
越舒甩了甩脑袋,把漂游的思绪收回来,他去水房刷牙洗脸,回屋把灯闭上了。
窗外的月色很亮,越舒踩着踏脚上床,叶景铄一动未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越舒把枕头放在靠门的那头,跟叶景铄脚对着脚。
他掀起背刚要往下躺,却一眼瞄到叶景铄的脚心,上面好像贴着一块正方形的白片。
什么玩意?
他小幅度地起身,微微靠近了点,猛然发现,叶景铄穿的竟然是五指袜。
再凑近点,两只脚底还贴了个暖宝宝。
越舒:“??????”
第5章
五指袜,暖贴……
越舒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脑袋里乱糟糟的。
他想起他爸在世的时候,也喜欢穿五指袜,嘴里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五指袜促进血液循环,防脚臭,还预防灰指甲,属养生良品。
那暖贴呢?
防肾虚?
越舒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他爸,还有叶景铄,俩人一起穿着五指袜躺在沙发上,旁边放着热气腾腾的洗脚盆。
俩人相视一笑,乐得前仰后合,直拍大腿。
越舒惊醒,脑门全是汗。
一探头,发现已经早晨了。
越舒抹了把汗,刚才的梦仍心有余悸,清清楚楚的。
他下意识往叶景铄的床上看,发现被子已经整整齐齐叠好了,跟豆腐块儿似的。
门被轻轻打开,走进来一人,肩上搭着毛巾,一身清爽的运动服,手里拎着数不清的食品袋儿。
越舒探出头,发现是叶景铄。
叶景铄突然抬头,与他视线交到一处。
“咳咳……”越舒突然咳嗽起来,也不知道被吓得还是怎么,心砰砰直跳。
叶景铄把手里东西放越舒桌上,一手把着床栏,突然探出头:“着凉了?”
越舒摇摇头,口水呛进嗓子眼儿了,眼圈慢慢红了。
叶景铄没爬扶梯,双手把着床杆,腰一弓绷紧背,一跃就上来了。
越舒视线一黑,发现叶景铄上了他的床。
“!!”越舒都惊了,“你怎么上来了!”
叶景铄攥住他的手,放在一边,“别闹,看你感没感冒。”
“我没事儿……你、你下去。”越舒蹭到叶景铄下颌的汗珠,冰凉的,手心却滚烫一片,给越舒激得直躲:“你身上有汗!”
“怕什么。”叶景铄难得一笑:“这是男人的味道。”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不奇怪,可越舒想起他那件小裙子和后宫的化妆品,也太违和了。
越舒看他鼻尖上的汗珠,忍不住问:“你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