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选择。”袁之薇夸她。
安子归低下头不再说话。
太冷了,冷得她必须得一直用力折腾自己受伤的左手才能保持清醒。
她想起了她清醒之前他们聊天的内容,他们并不打算让她意外死,从电梯里直接丢下去,尸体被发现了就算是他杀。
为什么是他杀?
袁之薇的计划是什么?
她把她丢在铁架子上并没有马上摁下电梯按钮,是在等人,还是在杀人前要做什么仪式?
她说,她不会让她不明不白地死。
“是为了白晓晓么?”安子归问。
不管袁之薇想要做什么,她现在要做的都是拖延时间,她不是孤单一个人,贺瑫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她,老赵他们那群人,是哪怕有切实证据也没有放弃她这条线的刑警,他们一定可以救她。
“你觉得呢?”袁之薇反问。
“我觉得如果真的是她,我罪不至死。”安子归回答。
袁之薇笑了。
她是真的爱笑,五官没有任何攻击性,笑起来眼尾的纹路很好看,和安子归的气质完全不同,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容易亲近。
可是在这样的地方,她这样的人看起来就更加古怪可怕。
“你先别急。”袁之薇笑完,安抚她,“人还没有来齐,等人来齐了,我会告诉你你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石骏誉么?”安子归问。
难怪她不急着把她丢下去。
袁之薇歪着头:“除了石骏誉,你觉得还有谁?”
“关我屁事。”安子归闭上了眼。
她的麻醉效果还在,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起码问出来她应该不会马上就死。
这样就好了。
剩下的,她得好好想想。
为什么不让她死在车上,傅光说的出了事肯定比谁都跑得快是指什么,她如果死于他杀,那么袁之薇计划把这个锅推给谁。
还有,傅光和王梅看起来又为什么那么不安。
***
水滴啪的一声滴在安子归的额头,沁凉沁凉地带着煤矿里特有的臭味。
她不再说话之后,其他人也安静了,傅光一直在往外看,王梅从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不敢和她对视,一个人缩在最阴暗的角落,低着头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只有袁之薇,背着手把整个矿井入口都查看了一遍,饶有兴趣地摸着矿井边缘的石头,看起来心情很好。
“你也太会选地方了。”远处终于传来了人声,“这地方安全么?别把我们都埋进去了。”
石骏誉,身后还跟着安心公关的保洁员张小琴和少女赵艺睿。
“你事先踩过点的吧。”石骏誉又问了一遍,“这种废弃煤矿弄不好真能把我们一锅端了。”
表情狠戾语言粗鄙,一点都不像心理咨询师。
安子归低下头。
人都来齐了,意味着她的死期也近了。
她刚才一个人磨了半天也没有磨开背后的绳子,他们也并不担心她会逃跑,毕竟外面冰天雪地的,到哪里都是死。
那就……
安子归再次抬起头,正面迎战试试吧。
***
办公室的人都以为贺瑫疯了。
他就这么夹带着风雪冲进来,径直走向缩在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钱,拎着她的衣领子把她从位子上拽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事?”老陈吓了一跳,站起身想拦,又被跟在贺瑫后面的警察吓了一跳,一模一样的问题又换了个更惊惧的语气,“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小钱犯什么事了?
“我老婆在哪?”贺瑫头上眉毛上身上都是雪,凶神恶煞一样,对周围的骚动视若罔闻,只盯着他面前的小钱。
小钱傻住了。
她印象里的贺瑫是沉默的、绅士的、温柔的,平时做事闷声不响地把重活累活都包了,每次出矿也都会避开让女同事先洗澡,自己一身灰地站在远处角落里抽烟。
但是她现在觉得,她下一秒就要被这个沉默温柔的绅士活生生撕碎了,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什……什么你老婆?”这句话问出来完全是基于本能,实际上她吓得都不知道贺瑫问了什么。
这个人真的把她拎起来了,她觉得她下一步就会像麻袋一样被丢出去。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在这一刻无比真实。
“我今天下矿是为了顶老陈的班,只有办公室里的人才知道。”贺瑫盯着小钱,“你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那个人是谁,现在在哪?”
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还知道先把事情问出来。
现在外面的温度是零下二十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多争取一秒钟就代表可以让安子归少受一秒钟的罪。
他不去想其他的可能,只希望让她少受点罪,少吃点苦,晚上可以回家一起吃面。
“查出来了。”跟在贺瑫后面的是当地公安局的刑警,一头的汗,他们也没想到老赵口中很靠得住的受害人丈夫现在已经完全失控了,不过幸好,他虽然失控但是脑子还在,第一个反应找的人确实有问题,给他们省了不少时间,“你在这周频繁接到了几个匿名电话,包括今天下午一点十分这个,你们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你有没有见过当事人?”
小钱被拎得两脚离地,脸色煞白,但是到底听清楚了。
“我没有……”她本来还想说你们不要冤枉我,却卡住了,贺瑫拧着她领子的手变成了掐,冰凉的手指用力地卡住她的脖子,小钱被吓得瞳孔放大,气都不敢喘。
“你天天躲在角落里观察安子归进出,只要我不在家就在家附近徘徊,你再说一句没有试试?”贺瑫声音听起来特别冷静,一点起伏都没有,但是结合他现在的动作,老陈在一旁吓得背后都是冷汗。
“娃子啊……”老陈居然也没马上让贺瑫松手,“贺瑫说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就是觉得你平时工作态度很好,一时想不开也没做什么错事还帮你跟贺瑫说了不少好话……”
贺瑫私下里跟他提过把小钱调走,但是他觉得为了私事总归不太合适,没想到这回居然又是贺瑫对了。
“你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你看这警察都来了肯定不是小事对不对。”老陈用哄小孩的语气。
他也是人精,和贺瑫默契又好,直觉这件事不能耽搁,瞬间就开始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旁边的刑警意思意思的拉了拉贺瑫的手,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小钱说的:“这是跨省的大案要案,几条人命的案子,你要是还藏着瞒着就是犯法,要是引起了恶劣影响,到时候连从轻发落的可能都没有!”
本来还想跟着劝的老陈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几条人命的案子?!小钱?!
“你们……瞎说。”小钱挣扎着从嗓子眼挤出声音,“对方就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怎么就几条人命了。”
贺瑫松手。
小钱就真的像个布袋子一样被丢到了地上,啪的一声。
办公室的人都被这跨省大案吓傻了,也没人敢去扶。
“是不是这个人?她跟你说了什么?”贺瑫迅速地找到了赵艺睿的照片。
小钱嗓子痛手痛腿也痛,但是到底不敢再瞒着,看了眼照片,点点头。
“她说她是宓荷的粉丝,很恨你老婆。”小钱想站起来,但是旁边没人扶,她灰头土脸地索性就这样坐在地上,“你老婆不是害死宓荷的罪魁祸首之一么,这也不奇怪……”
怎么就跟杀人案有关系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贺瑫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又问了一遍。
这些屁话他一个字都不能深想,他现在只想尽早找到安子归。
“她说……”小钱看起来还是不情不愿的,“她让我把你排班的情况告诉她,还有就是安子归什么时候会一个人在家,什么时候会开车出去,开的什么车,一般的行动路线是什么……”
“你都告诉她了?”老陈人傻了。
看起来二十好几的成年人,怎么能蠢成这样?!
“林队。”一个刑警接了个电话凑到前面,“已经发现安子归的车了,在国道上,车里没人。”
贺瑫下颚收紧,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他只能继续问。
安子归留下的纸条只说她去接袁之薇,地方不远,三公里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