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蓝,三十五岁,海百公关公司执行总裁,和安心公关存在恶性竞争关系,曾经扬言迟早要找人做掉安子归。”小赵点了点其中一个圈。

“傅光,三十八岁,安子归家里保洁王梅的独子,无业游民,嗜赌,靠王梅做保洁的工资生活,有偷窃前科,偷过安子归家里的东西被安子归抓了现行并且报警。因为这件事积怨,也曾经威胁安子归让她走夜路小心。”

“谷珊,二十八岁,上周被安心公关辞退,现在在海百公关公司任职。因为费景明和安子归交恶,比较了解安子归,和安心公关的股东私交不错。”

这三个人,是目前和安子归关系最糟糕的三个人。

小赵喘了口大气。

刚才老赵的问题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还有这个人。”他磕磕巴巴地指着另一张没有画圈的照片,“段亮,45岁,安心公关的客户。”

“最近在打离婚官司的那个?”组里其他的刑警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最近各大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

段亮老婆学历不高,但是这离婚官司打得相当漂亮,也算是成功处理家暴问题的典型案例了。

“对,林秋的案子其实是安子归帮忙打的,从前期舆论铺设到现在妇联出面,都是安子归安排的。”

“所以段亮也算是安子归近期交恶的人之一。”

“安子归这人挺有意思。”同组开会的刑警翻完所有资料,感叹了一句。

和傅光都这样了也不辞退王梅。

放着段亮那么大一个隐形富豪的生意不做,反而掉头帮他老婆打离婚官司。

“她……”这个问题小赵能回答,“一直在错误的地方寻找正确的方向。”

所以过得累。

“继续吧。”老赵翻了一页。

“无限维智能科技所有视频第一轮筛选也已经结束,根据费景明敲诈账户的入账记录,所有敲诈人对应的敲诈视频都已经找到,除了我们已知的几例,一年前,还有一名被敲诈人死于意外。”

投影仪上出现了一张年轻男人的笑脸。

“张志强,男,三十二岁,新城人。普通白领,死于交通意外。根据交警记录,事故原因是疲劳驾驶,高速变道冲上对面防护栏。”

“但是在这起意外发生的前一天,张志强给老家的父母打电话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列了清单,电话内容类似遗言。”

刑警一组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又是意外,又是事先就准备好后事的死亡。

可除了五花八门的敲诈视频,他们仍然没有找到这些人的共同点,现在敲诈人和录制视频来源的人也死了,案子还是没有头绪。

“从这周开始,把重点放在寻找受害者的共同点上,时间追溯到一年前,把他们的活动路线,社交情况都列出来,找到交叉点。”老赵合上本子。

“把张志强的资料调出来,问问安子归认不认识。”老赵接着安排,“安子归的时间追溯也需要做,看看她和几个受害人有什么交叉点。”

“她现在在做收尾工作本身就是一个危险征兆。”老赵表情凝重,“需要时刻关注她的动向。”

安子归的生活只有工作和贺瑫,她现在想把这两件事情都收尾,要么是要彻底离开现在的生活,要么,就是想结束生命。

因为费景明的死亡预告,老赵更怀疑是后者。

***

贺瑫挂了电话。

离学生会重聚还有两个小时,安子归还在房间里梳妆打扮,以前这种时候他都会凑过去,安子归很爱让他猜口红色号,笑话他的直男审美是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保留节目。

但是他今天只能坐在客厅里,不断地消化林从凡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

安子归在给自己料理后事。

这是他最近越来越真实地触碰到的事实真相。

她在了结她的牵挂:公司里那些相信她的人,她负责给他们找到新的工作,他,她放他走。

她给精神医疗机构捐出了很大一批钱,她还签署了遗体捐赠意愿。

这一周时间,他多知道一点,就更害怕一些。

他甚至开始后怕,如果没有蔷薇庄园那场火灾,他一回家就和她离了婚,那么现在的安子归会在哪里。

林从凡让他密切关注安子归的精神状况,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注意她吃的药。让他拿出多年安全监测的功力,每次出行都得检查交通工具,家里的电器天然气和锋利物品也要放在不容易拿到的位置。

林从凡仍然不太清楚老赵那边到底是什么案子,但是这些话,他交代的胆战心惊。

“肯定不是小案子。”

“也幸好你在她身边。”

“就算要离婚,也得等老赵这边有眉目了再离。你们俩那么多年的感情,就算是看在这份感情的份上,你也别抛下她不管。”

他怎么可能抛下她不管。

“走吧。”安子归从房间里出来,戴好耳环。

全副武装,现代化妆技术出神入化,她又会穿衣服,没有苍白瘦骨嶙峋的感觉,反倒光彩照人,烈焰红唇。

她就是打算去和人聊公司合并的。

就算去不了香港,她也一刻都没有慢下来。

她身后像是一直有一个滴答滴答的时钟,她怕自己来不及,所以不敢睡觉,匆匆吃饭,所有活人应该有的生理需求,她都靠药物完成。

贺瑫抹了把脸站起身,自然地苦笑着摊手:“我要不要换套衣服。”

他穿着半旧不新的套头毛衣,外套是她几年前给他买的羽绒服,这身衣服站在盛装的她面前,就真成司机了。

“穿这套。”安子归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西装。

“裤子大了。”贺瑫比了比。

安子归动作一顿。

贺瑫确实瘦了,但是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考虑他的感受。

她只是拿着那套西装,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撑不下去就走。

这是她目前最大的愿望。

“就这身吧,都是老同学。”贺瑫放弃。

他能看懂她的眼神,但是没打算理她。

“到了那边别到处宣扬我们快离婚了。”上了车,贺瑫叮嘱了一句。

安子归即将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从后视镜里盯着他,眉头皱成了一个问号。

“出席的男人当年有一大半都追过你。”贺瑫木着脸,“我要面子。”

安子归:“…………”

她倒是没想到,贺瑫彻底豁出去之后能那么直白。

“唔。”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打算到时候看情况,如果能遇到打击他的事,多做做总是好的。

最好能把他对她的感情都打击没了。

贺瑫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场。

安子归眉心的问号更明显了。

“坐前面来。”贺瑫拍拍副驾驶位。

安子归:“…………”

他似乎说了那句他要面子之后就开始不要脸了。

她坐在后座瞪着他的后脑勺,贺瑫纹丝不动理直气壮。

“你……”安子归词穷,“大可不必这样。”

“我们生活本来就没什么交集,我已经提交了离婚诉讼,你只要签了字,直接回矿上就行。”

不要两个月。

她前期的伪装都被撕掉了,贺瑫再待下去就危险了。

“我知道,律师事务所是我陪你去的。”尽管他等在外面大厅,但是他知道她是去做什么的。

“你先坐过来。”他又拍拍副驾驶座,“这样说话开车太危险,而且我们快迟到了。”

这个理由安子归无法拒绝。

“我不蠢。”贺瑫等安子归落座系好安全带就发动了车子,“我能看出你在做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病的原因还是其他的问题。”贺瑫看了安子归一眼,最后那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但是,你休想。”

安子归安静了一瞬。

她知道瞒不过他,从他宣布接下来两个月寸步不离开始,她就有预感了。

“我只是以防万一。”她也想好了说辞。

她以为这天会更晚一点,贺瑫是个慢性子,她以为他会拿到切实证据后再跟她对峙。

她没想到他直接在车里就说了。

没有措手不及,只是觉得这点路估计不够她把那套说辞说完。

“我有抑郁症。”她表情特别自然,仿佛自己一周前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没有抑郁症那话不是她说的那样,“而且症状不太好,我怕哪天控制不住了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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