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告退离去,钟鹊看喻辰脸色发沉,悄声问:“您是担忧项护法不悦么?”
喻辰带着她和水令令进去堂中坐下,大猫变成小猫跟进来,直接跳到喻辰腿上,风逐则倚着廊柱站定,守好门户。
她设下结界,摸着小猫咪的头轻叹:“此事尊主事先一点风声也没露,叫我过去时,都已经和项护法谈完了,我一再劝尊主要缓缓地来缓缓地来,天魔宫防卫又不要紧,何必呢?”
“也许尊主心中觉得要紧……”
“尊主怎么会觉得要紧?天魔城中,有谁是尊主对手?各门看守,不外是为了来回传信通报方便,不让闲杂人等走错罢了。”喻辰根本不关心这些琐事,也不想管,“有管他们的功夫,我宁愿自己修炼。”
钟鹊道:“或者是为了您的安危呢?”
水令令插嘴:“那就更不该把天魔宫防卫交到喻总手里,由项护法管着,才万无一失呢。”
喻辰看他一眼:“你果然脑子清醒多了。”
水令令:“……”
钟鹊也反应过来:“是啊,防卫由项护法管着,咱们炎心院有什么事,都可以找项护法问责,如今……”
“算了,事已至此,我去会会项护法吧。”喻辰把猫放下,回房换了身衣裳,带着钟鹊和风逐去了项越居住的尽忠厉勤院。
她打算开诚布公地和项越谈一谈——他们之间又没有根本矛盾,都是为了魔界好,有什么不能谈的?
项越先前得到回报,正在等她,见到喻辰来,态度倒是极为友好,还说:“听尊主说,喻总又立下一大功,找到了琼浆玉露……”
被一个强者叫喻总,喻辰终于有点汗颜,忙说:“可当不起项护法这么称呼,您要是不嫌弃,叫我喻辰便好。”
“那我还是叫你喻姑娘吧。”项越请她坐,让人上茶后,先说道,“其实天魔宫防卫诸事,按部就班即可,没什么难的。我选的这些人都极为忠心,随尊主出生入死不止一次,当然,日后有更合适的人选,你随意替换都可。”
喻辰点头答应:“多谢项护法赐教。”接着说,“不过我这次冒昧登门,为的倒不是此事。”
项越没有开口,看着她等下文。
“我听尊主说过不少当年之事,每次都提及项护法,您为尊主和魔界立下的汗马功劳,我真的十分钦佩景仰。我只是个小小女子,多亏尊主两次搭救,又传以功法,才有今日,心中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回报尊主恩情……”
喻辰略一停顿,目光诚恳地望着项越,露出一丝赧然来,“听了您的事迹之后,喻辰不自量力,暗暗以您为榜样,立下志向:一要效忠尊主,不计代价、不择手段也要为尊主解除反噬大患;二愿尽己所能,复兴魔界。”
项越似乎有点动容:“姑娘有心了,项某至今无所作为,实在愧不敢当,不能与姑娘相比。”
喻辰笑道:“您要这么说,我现在也不过是说大话罢了。”
项越微微一笑:“姑娘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油盐不进、滴水不漏,喻辰收敛笑意,认真道:“但我却不知道方向是否正确,当年欧阳尊主壮大魔界之时,项护法正在欧阳尊主座下,如今尊主新政,若没有您保驾护航,尊主哪里能放心呢?”
“尊主但有所命,项越绝不敢有一丝懈怠,这个姑娘可以放心。”
“那喻辰以后可以常来请教项护法吗?”
“请教谈不上,姑娘如此聪慧,项某哪有什么能教姑娘的?有什么难题,一起参详罢了。”
没拒绝就好,喻辰笑着起身:“有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多谢项护法,您事务繁忙,喻辰不打扰了。”
项越也没挽留,送到门口,另让人送行,自己转身回去坐下,凝神思索片刻,又起身去求见尊主。
“尊主,各项戒律规制订下来布告出去后,难免人心浮动,属下以为,不如明晚在天魔宫办一场庆功宴,一是提振士气,二来也可让各位长老顺便讲讲各项戒律规制,让大伙明白,这是为魔界复兴的长久之计……”
杨无劫点点头:“你说得对,是该办一场庆功宴了。那就交给你去办。”
项越却道:“如今喻姑娘是天魔宫总管,此事不如交给她来办。”
“她与外面那些部下都不熟悉……”
“这个无妨,属下可以命人协助……”
杨无劫念头一转:“干脆你带着她一起吧,她整天跟姜乘混的,也有点不知轻重,你多教教她。”
项越很意外,推辞道:“属下哪有什么能教喻姑娘的……”
杨无劫盯住他,项越的推辞便戛然而止。
“你不是不放心她吗?现在把人放到你面前,让你好好端量,你还推辞什么?”
项越只好答应。
喻辰很快被叫来,得知此事,她倒是很高兴:“我刚才还去拜访项护法,请他多多指教,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机会。”
杨无劫看项越面带微笑立在旁边,那笑容却莫名有种自讨苦吃的意思,忍不住笑道:“那就快去吧,明晚开宴,需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呢。”
喻辰和项越一起告退出去,先道:“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宴会无非几件事,场地、宴客名单、座次、乐舞、菜色和酒水。”项越大步往外走,边走边不停介绍,“天魔宫开庆功宴,向来是在广场上,名单和座次我来拟,乐舞有现成的,你若有推荐,也可以告诉我,酒也是现成的,把菜色交给你如何?”
这听起来是个坑,但喻辰没有犹豫,跳了,“好。”
第82章 旁敲侧击
魔尊赐宴, 喻辰估量着和皇上赐宴差不多,席上有什么菜反而是最不重要的,谁还真是为了吃饭来的不成?
喻辰不想在这上面花费心思, 问清楚原来用的厨子是谁,要来以前魔尊赐宴的菜单,添添减减地拟好,就拿着去找项越。
项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拟定了菜单, 拿过来一看, 挑不出毛病,但不用心也是显而易见的。
“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喻辰面上却是一副虚心求教样。
项越摇摇头:“没有, 这样就很好。”又叫人把宴客名单和座次拿来给喻辰看。
喻辰真正关心的, 其实就是这两样。
她先看过名单, 这次杨无劫嘉奖过的基本都在其内, 再看座次, 就有许多纸面看不到的门道了。她仗着有尊主大人发话, 也不怕项越烦, 挑着自己有印象的, 挨个问项护法为何这么安排座次,谁和谁有什么恩怨。
项越回答了两个, 就说:“既然你对座次感兴趣, 那不如明日他们设座时, 你也同去,叫栗燃讲给你听。”
栗燃是项越的左右手, 喻辰欣然答应,终于告辞。
项越叫栗燃替他送客,顺便和喻辰约好时间,栗燃很快回来复命, “这位喻总,说话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
“嗯,不是个简单的。”项越轻轻一叹。
“尊主就没看出她过于野心勃勃吗?”
“现在说过于野心勃勃还稍微嫌早,顶多只能说她展露出了一些野心。”项越虽这么说,眉头却已不自觉皱起来,“而且尊主显然对此乐见其成。”
他把安排菜色这一项分给喻辰,就是想看看她会如何应对——一般人都会以为既是宴会,菜色安排必然很要紧,尤其是想做天魔宫女主人的,多半会借着此事展露巧思才智,多安排些与以往不同的新菜,好让大家赞誉,哄尊主高兴。
然而喻辰一眼就看出此事并不重要,且毫不犹豫地蒙混过关,只关心在意能参加宴会的、可以说是魔界精锐的那些人,彼此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关系网。
此女要么是根本不想做天魔宫女主人,要么就是不甘心止于此。
“那明日属下先糊弄着她?”栗燃请示。
“倒也不必,这些琐碎事务,尊主不肯留心,姜乘不上心,有她在旁提醒一二也好。她问什么,你只管实言相告。”
说这话的项越,并没有想到第二天喻辰问着问着就问到他本人身上去了。
“栗小哥真不愧为项护法的左右手,记性超群、精明强干。”喻辰给栗燃送了一顶高帽,接着就问,“跟着项护法多久了?”
“喻总过奖。属下追随项护法十余年了。”
栗燃穿一身黑色劲装,衣着得体、气质硬朗,左耳还打了几个耳洞,挂着一串亮晶晶的小耳环,很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