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大部分只能在脑中先打一遍草稿,然后说个短句出来。
许是许久没说话的原因,长句她还有些不连贯。
但因为体内有啾啾的灵气护养着,纪茗恢复速度还不错。医生过来看了几遍后,让她不用太担心。
每每纪茗温柔笑着朝他们逐一点头。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江濉安静坐在一边写作业,啾啾躺在妈妈怀里半阖着眼眸一点点沉睡。
纪茗背靠着啾啾和江濉,眼中的温柔褪去。
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安静下来的纪茗像一个目光呆滞的娃娃,眼里无神,但脑中的思绪万千。
纪茗发现,每次看啾啾的时候,她心中都会很闷。
明明她很想亲亲女儿的脸,可她都不敢,好像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碰啾啾一样。
面对啾啾的回来,她跟江翰清、江濉、纪临不一样。
他们三个人提到啾啾,想到更多的是现在的闺女。
或许是纪茗怀胎九月的原因,啾啾被抱走对她的打击太大。就算现在啾啾回来了,她看到闺女,想起的也都是四年前啾啾被抱走后的绝望。
纪茗陷入了一股深深的自责中。
她总在自责,如果那时候她换一家医院,如果她不去A市就不会临时生产,啾啾也不会被抱走。
啾啾前四年过得有多不好纪茗不敢想,她难受的是,即使啾啾遭遇了那么多伤害,可她依然活泼善良。
这种在黑暗里开出花的瞬间,让纪茗格外心疼啾啾。
这么好的女儿,她却弄丢了四年。
因为每一次见到啾啾,纪茗心里都忍不住自责,胸口越发气闷,有些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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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小王医生看着凌逾空荡荡的办公桌,疑惑问:“他去哪儿了”
“李教授说,昨晚他接到凌逾的电话,说这段时间家里有事,要紧急回去一趟,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办公室里因为他突然的离开议论纷纷。
彼时,江翰清刚从纪晖家找到了他书房里那条很普通的银项链。
纪晖的妻子儿子还在S市,他们家没有人。
密码是让纪茗打电话的时候问的纪母,说下次好了之后,想去他们家给他一个惊喜。
纪茗虽不知道江翰清为何要纪晖家的密码,但她信任丈夫,也相信昨天下午江翰清让纪晖交出纪氏,也有着他的原因。
江翰清知道密码后,立马来了A市。
找到那条普通的银质项链时,江翰清在书房里站了很久。
初看时不敢相信,握到手中感受到项链冰凉的温度后,他的心也沉浸在冰雪里,凉得彻底。
那个凌逾..就为了这条项链要杀了纪茗?
在这个人眼里,他的妻子,他的宝贝女儿连一条项链都比不上。
江翰清眼眸阴沉如水,一向待人有礼的人顿然生出了一股想要把凌逾撕碎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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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逾连夜坐大巴去了距离S市七百多公里的M城。
江翰清坐飞机到达时是下午。
两个私家侦探发给了他一个定位,同时把昨晚到今天让其他人查的消息一并告诉了他。
“年轻时凌振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他跟那个女人生下了凌逾,凌逾和纪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条项链应该是凌逾母亲的东西,看样子,他应该是要去M城附近的嘉乡小县城,那儿是他跟他妈妈从小住的地方,我们查过,M城到那儿,只有下午七点有一趟中巴车。”
两个人简单介绍了几句。
江翰清点头。
手里紧紧攥着那条项链,手上青筋暴起,项链在手上刻下了点点红印。
凌逾敢直接用百合花花粉让纪茗过敏,就是确认他能一次让纪茗死亡。然后再冷眼旁观,看着他一步步查到纪晖手上。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翰清视线落向手中的项链上。
布着黑点的项链暗暗的。江翰清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有些阴冷。
“你们回去吧。”
两个私家侦探在点头离开。
凌逾住的那个小宾馆有些潮湿,宾馆旁边有条暗暗的小巷子。
江翰清从车上下来后,两个站在巷子旁边的保镖走前了几步。
助理干璟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语气平常:“凌逾现在在二楼最里侧的房间,老板在一楼,贸然闯进去太高调,我已经让人装作是中巴的司机去喊他,让他提前下楼了,大概还有十分钟,您就可以见到他。。”
江翰清淡淡开口:“嗯。做事不错。”
几分钟后,凌逾被引了下来。刚走向中巴车没两步,感觉有些不对打算转身就走的时候,司机忽然拽着他,一群人把他往箱子里推。
双手被钳制在身后,脸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江翰清站在他旁边,声音很冷:“你受了纪晖的命令,四年前抱走了我闺女?”
凌逾瞥了他一眼,不语。
保镖手下用力,凌逾手臂上有股撕裂的痛感。
脑袋被死死贴在墙面上。
刹那间,一盆带着冰块的冷水泼了他一身,在寒冷的冬季,保镖站在一旁都有些直打哆嗦。
凌逾冻得有些无知无觉。
脸颊处的冰冷感让他恍惚觉得会立刻离开这个世界,手脚一片冰凉。
凉到连呼吸都窒息了几分。
“纪茗的花粉也是你放的?”江翰清又问。
凌逾有些悔恨想着,应该等纪茗死后拿到项链再把纪晖拉出来,如今就算他出事,他也能看到纪晖比他下场更惨的模样。
而且..他还拿到了母亲的项链,不会让项链一直落到那个人手里。
江翰清一直没等到凌逾的回答,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张开。
手心里的银质项链迅速落地。
看到那条项链,凌逾才有些意识地开始挣扎。
凌逾挣扎着,“放开!”
两个保镖死死把他贴在墙面上。
鼻子被紧贴在墙面上,脸上的灼烧感和刺痛感,以及胸口那阵窒息感让凌逾无法呼吸。
全身都冷得发抖,而靠在墙上的脸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但这并不是最痛的,让凌逾绝望的是,江翰清正朝着那条项链走进,鞋在靠近项链的地方顿住。
“把项链还给我!”凌逾的语气不再有从前的淡定,像是将死之人发出的最后呐喊,“放开,他妈的放开!”
下一秒,他被人换了个位置,脸被压在地面上。
眼前,那条银质的项链离他很近,进到他脸稍稍向前就能碰到。
那是凌逾距离生命里最重要的项链最近的时刻,然而下一秒——
一双鞋踩在了项链上,磨了好几下。
项链被踩的那一刻,凌逾像发了疯一样笑着,良久后他才说:“你不是想知道你闺女和妻子是不是我做的吗?”
他讥笑着开口:“是我做的。”
钳制着他的两个保镖用力压着他的嘴往地面撞了下,不让他再说出一句话。
江翰清蹲下来,把脏兮兮的项链拿到手上,他声音很冷。
“你知道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快要离开你是什么感觉吗?”
江翰清想起四年前得知啾啾被抱走的那一刻。
他双手拉着项链两端,手上的力气加重。
在项链断开的那一刻,江翰清声音却变得很轻:
“像心被撕成了两半。”
啾啾被抱走的时候,他就是这种想法。
心痛得无知无觉,好像没有跳动的力气。
他想闭眼离开,可现实里还有妻子和两个儿子等着他安慰。
四年前的江翰清知道自己不能倒。
所以他咬着牙,踩在刀子上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走到找回啾啾的那一刻。
凌逾双目无神地看着被人扯掉又被人遗弃在垃圾桶的项链。
像是一生里的最重要的东西被人践踏又丢掉。
几秒钟之后,他发了疯一样挣扎着想踹江翰清,却被刚赶过来的警察抓住。
刚赶过来的警察对着江翰清说:“我们接到举报,说这个医生跟四年前您女儿失踪事件有关,现在过来带他回警局协助调查。”
江翰清拿出纸巾擦了擦沾着泥土的手,语气淡淡:“我过来考察项目,他忽然想上前过来打我,被我的两个保镖控制下来了,麻烦你们了。”
“好的。”
江翰清瞥了眼保镖,问:“没打他?”
“没有。”
江翰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