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殷抿抿唇，不置可否。
心底十分后悔当初一气之下跟她妈说的那句“这辈子我都不结婚了，我要和我的工作在一起一辈子”的话。
现在好了，她妈这个闲人成天到晚就担心她婚姻大事，到处张罗着给自家闺女安排相亲，搞得方圆十里的人都认为她十分恨嫁。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如果当时有机会，我一定乘坐火箭赶过去！好了妈妈再见，我要休息了~”
说完话洛殷便直接站起身，朝着房间径直走去。
洛妈被她这幅毫无所谓模样气得不轻，只可惜洛殷已经回了房间，她终究只能够摇头罢休。
洛殷这周末轮休，打算给自己好好放个假，调整好状态。
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否则不仅杜局那边不放过她，她自己也会受不了。
坐回书桌前打开电脑，洛殷正准备找两部影片看看，手机却“叮”地一声响了，屏幕亮起。
洛殷随手拿起来看，本以为是工作群有人说话，却怎么也没料到是……
【我回国了，明天有空吗？出来聚聚？】
备注名——沈挚。
洛殷不知自己怔了多久，只知道在看到那个名字时，脑海中就似涌上阵滚烫热意，瞬间再听不到声响，思绪间一片空白。
沈挚……
那个年少时光里刻画进骨血的名字。
许久不曾提起、亦或说被她刻意遗忘了多年的名字，如今就这么毫无预兆出现在她眼前，她却忘了应当作何反应……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大概，久到她都快忘了。
高考结束后，他不打一声招呼就出国念书，这事她还是很久以后听人说起才知道。
那段年少无知的懵懂情感，似乎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当真，如今想来，那一切就似做了场毫无意义的梦，醒来后便只剩下她一人。
指尖微凉，她艰难勾起唇，刚想要打下拒绝的话语，不想对方却先发来了信息。
他说【不要拒绝我，许久未见，有挺多话想跟你说的，这些年在国外的时候也不时会想起我们一起的时光。出来聚聚吧，小殷。】
洛殷承认，那一刻她被打败了。
尤其是在看到句尾“小殷”二字时。
也有许多人曾这样唤过她，但他是第一个，也是唤得最温柔的那一个。
她想，也许她注定这辈子都会在他这栽跟头了吧？
终究，她删除了原本打下的拒绝话语，改为一个【好】字，发送出去。
傍晚，麤苑。
古香古色的包厢房内，几乎所有陈设布置都是木制品，绘着牡丹亭苑的屏风帐前，置着份散发袅袅烟雾的香薰。此刻房内小桌旁，一对男女相对而坐，一室无言。
白甄苼看着对面男人又倒了杯茶自行饮下，丝毫没有与自己交谈的意思，也没有要给自己倒茶共品的打算，终究是抿了下唇先行开口，“御先生，听说你是刑警，省局的？”
“嗯。”
男人只回了一个字，却也是他到这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话音落下，男人将手中茶杯放回桌上，拿起茶壶便又满上一杯。
缕缕白烟飘上，白甄笙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有种今天不是来相亲而是来专程看他品茶的感觉。
“那跟御先生在一起，一定很有安全感吧？说来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长大后能嫁给保家卫国的男人，想想都觉得自豪。”
白甄苼看向男人清隽俊朗的脸，终究心底那点不愉快也很快散尽，调整好状态便又温柔笑道。
只是话音落下，男人却淡漠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目光毫无温度，“自豪？别人保家卫国，与你有什么关系？”
白甄苼：“……”
“御先生应是误会了，我是想说，那些保家卫国的勇士值得我们每个人钦佩敬仰，但试想若能与他们亲上加亲，也不妨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从小就立志要嫁给像是军人、人民警察之类的男人。”白甄笙这句话明显带有讨好之意。
然话音落下，一道冷淡嗓音却回，“可人家不见得乐意。”
白甄苼：“？”
“白小姐，幻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劝你注重自我价值提升。”
男人端起茶，语气淡漠无澜，像在说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缕缕白烟散去，映出他眼中那抹薄凉。
白甄苼：“……”打扰了。
“去个洗手间。”
男人放下茶杯便说了这句话，起身离开，全程看也不看她一眼。
白甄笙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餐桌下被她捏着的餐巾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留下一道道抹不平褶皱痕。
***
“原来，你都要结婚了。”
包厢内放着轻缓的音乐，洛殷的嗓音低微得近乎听不见。
话音落下，对面坐着的男人笑了下，清润阳光的面容上蹙着抹说不出的愉悦情绪。“是啊，就连我自己都很惊奇，遇到她并且这么快走入婚姻殿堂，大概是我人生规划中的一个意外。”
“恭喜你……”
洛殷低下头笑道，心底却觉苦涩。
自己坚持了近六年的感情都未能成真，而他不过是出了趟国，仅三个月就与一个女生互相喜欢上了。
也许，这就是真爱吧……
觉得讽刺吗？其实并不。
她只是羡慕，发自心底的羡慕着那个女孩，仅此而已。
“知道吗小殷？我和她都是靖城人，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在同一个国度相恋，最后再回到我们共同长大的地方结为夫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洛殷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话，随手拿起桌上他原本倒给自己的红酒，直接仰头便一饮而尽。
只是此刻，眉头皱得很紧。
沈挚看她忽然灌酒不由蹙了下眉，“小殷，你不是说最近不能喝酒吗？怎么……”
第5章 玫瑰花坛中的一朵野菊
男人一如既往的温柔嗓音在耳畔响起，这一刻洛殷却不再觉得那声音是甜蜜的糖果。
反而，更像诛心的毒药，让她痛不欲生。
终究不等他说完，洛殷便笑着摆了下手，刻意避开他视线，眼眶微红，“没事，就是突然想喝罢了。对了，我去个洗手间，你先吃，不要等我。”
说完不等他回应，她直接就拿起包包走了出去。
步履极快，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她大概没想到，多年不见，再见面时他甚至没解释一句当初为何不辞而别。
只是告诉她，他有女朋友了。
只是告诉她，他多么喜欢那个女孩。
只是告诉她，他要结婚了……
洛殷本是想走到洗手间再发泄情绪，不料在距离洗手间仅有一墙之隔的走廊拐角终是控制不住情绪，靠着墙便掩面蹲下了。
温热液体从眼角滑出，拭过她指尖。
那一刻她只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御迟衍是在吸烟区抽了会烟才出来的，本是想等人受不了先行回去，不料对方不仅耐性很好，还发消息问他一会儿要不要到附近商业街逛逛，再顺便吃宵夜？
于是乎他没耐心了。
准备回去和人把话说清楚，谁也别耽误谁。
刚走出吸烟区，静谧的空气间就传来道女人哭声，很低、很轻，甚至不仔细听都发觉不了。
御迟衍向来没管闲事的习惯，抬步就往前走。不想走了几步后他发现，那哭声仿佛更近了些？
就像那女人在他……
偏头看了眼，还真是。
就蹲他左侧走廊哭呢。
不过不关他的事。
收回目光，御迟衍就要离开，不料刚迈出的步伐却在下一秒顿在原处。
似想到了什么，再次转头看去。
那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洛殷哭得正难受，却忽然听见面前有脚步声靠近，不由停下了啜泣，红着眼睛抬起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先是双黑色皮鞋，紧接着西装裤、长款风衣，再然后……她见到了她这半个月以来的噩梦。
原本在专业技术上对自己十分有信心的洛殷，就是因为这男人的一句话，使得她陷入了自我怀疑状态，无论工作生活都一团糟。
质疑是否自己的专业技术不过关，才会让一个原本已经扣压住的犯人逃脱掉。
“我原以为你会有进步。没想到一遇到事情，还是只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