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追吗？”他的口舌还有一些僵硬，这让他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杰森……”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没必要了。”
他将身体的重量都扔在了迪克身上，无力地靠着他，“带我出去。”
迪克没有动，他固执地站在那儿，执拗地重复着：“杰森。”
布鲁斯这次没有回应他，他只是抬头看了看，之前被超人撞出的一个洞直直通向地面，黑暗的蝙蝠洞中第一次迎来月光，它照在了迪克身上，显得迪克的脸越发苍白起来。
“你还会见到他的。”
布鲁斯伸手摸了摸迪克的脸，“我保证。”
“我会带你们回去的。”布鲁斯在心里补充道。
布鲁斯咳嗽了一下，他用手捂住了嘴巴，可移开手的时候，掌心了却是一片血红。
迪克的眼神迷茫而充满无措，他突然意识到，布鲁斯的存在不再是一个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他的语言能力尚未完全恢复，他只能抓住布鲁斯的手，担忧地摇了摇。
“我没事。”布鲁斯笑道，“还有时间。”
迪克静静地扶着布鲁斯离开了蝙蝠洞，他们没有捷径，只能顺着那条漫长而又黑暗的小道，一步一步地走出去，黑暗中，迪克能听到布鲁斯轻柔地喘气声，因为疼痛，他的呼吸变得低缓而又压抑。
克拉克注视着两个人从洞口出来，他漂浮在空中，韦恩庄园位于哥谭的郊外，这儿的空气不像哥谭城市中那么污浊，清新而又冰凉，天气好的时候，还能望见星星。
而现在的天气很好，阴霾已经渐渐的散去，一片孤云背后，明月射出光芒，清辉洋溢宇宙，克拉克白色的身影，在这样的月色下显得更为神圣起来，他面无表情，如同一座神像，但俊美地轮廓使他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庄严。
布鲁斯仰起头，他控制不住的伸出了手，好像要抓住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
可神明从天上落了下来，他降临世间，停留在了一个凡人身边。
“怎么？”克拉克问道。
布鲁斯看着克拉克的眼神充满一种无法描述的感情，“没什么。”他将视线从克拉克身上移开，“你没有拦住他们。”
“为什么？”布鲁斯问道。
“我只是不想而已。”克拉克平静地回答。
布鲁斯莫名地笑了笑，他说话了：“没什么。”
说着，他再次仰头看向天空，那轮硕大的月亮安安静静地挂在那儿。
“今晚的月色真好。”布鲁斯说道。
*
“噢……天啊！”老管家不安地在屋子里走动着，当他听见门锁咔哒一声轻响，他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在看见蝙蝠侠的时候，他不安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他注意到了小丑。
“是小丑？”
超人点了点头，“小丑朝自己开了枪，他心脏中的病毒感染了B，但来到哥谭之前，B通过戈登局长的血液合成了解毒血清。”
“那为什么布鲁斯老爷没有任何好转？”
“剂量。”超人匆匆别过头，他将一只剩余一点试剂的注射器交给老管家，“时间不多了。”说着，他开始将一套令人生畏的装置安装在蝙蝠侠身上，装置上连着许多注射器，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又平稳起来，有条不紊的将注射器推进蝙蝠侠的骨髓里。
“这可能有点疼。”他说。
老管家已经将液体分子式输入电脑，解毒血清很快合成出来，在最后一只注射器插入蝙蝠侠的身体后，血清一瞬间顺着管道流入了蝙蝠侠的身体。
蝙蝠侠的微微皱了皱眉，他睁开眼睛。“小丑还活着。”他说。
突然，他激烈地挣扎起来，他用力挣脱了身上的装置，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小丑身边：“你都知道些什么！”
小丑突然诡异地睁开了眼睛，他的心脏处还在汩汩地流淌着血液：“你知道的，布鲁斯，最后一笑。”
“最后一笑？！”老管家向后退了一步，“老爷……”
“他想把整个哥谭都感染。”提姆脱口而出，他附身在操纵台上敲了敲，一张线路复杂的网被投影出来。
“这是哥谭市的供水系统，最后一笑可以切断所有的水路，并选择一条将它接到一个秘密的蓄水池，这本是一个保险装置，如果有一天哥谭像几百年前那样深陷于瘟疫中……”
“你们可以在蓄水池中投放解药。”小杰森说道：“但现在另一个蝙蝠侠可以在里面投入病毒。”
“我们得阻止他。”提姆说道：“但我们得排查出他会使用哪一条水道。”
“可他是个疯子！”超人烦躁地踱步：“他混乱到我们无从去猜测他在想什么！他比小丑还疯！”
“不。”蝙蝠侠说道。
“都是假的，那只是他的伪装而已，他是高度纯然理性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故意表现出无目的性与混乱。”
超人愣愣地看着蝙蝠侠，“他也是个戏精？”
蝙蝠侠无语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氪星人总是能把一些很严肃的事情变得搞笑起来，他继续说：“他有一个目标，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为那个目标服务，他拥有计划，有条不紊的、一个一个的实施它们，除了失去了底线之外，他和我没什么不同。”
超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庆幸地说道：“还好你没有变成那样。”
“我需要变成那样。”蝙蝠侠坐了下来，他用手支住自己的下巴，沉思着：“在我被感染的时候，我清楚的明白了他的想法，那种无时无刻地愤怒与悲哀，那种令人发狂的痛苦，他没有别的想法，克拉克，我必须承认，我一直在压抑着自己。”
蝙蝠侠不再说话了，他回味着被病毒感染时的情形，他意识到了自己和布鲁斯的不同——
布鲁斯具有目标，而他没有。
这很奇怪，狂笑病毒可以摧毁蝙蝠侠的道德准则、改变他的行为习惯，甚至变更他的人生目标，除了这些之外，没有任何改变，被感染时他感觉到了一种极端的空虚感，那种空虚感几乎要摧毁了自己，为了填补这些，他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说是单纯的想赢。
那么布鲁斯又是如何拥有一个目标的？
蝙蝠侠陷入了沉思，他意识到这是一切的关键。
第60章 第 60 章
“克拉克。”
布鲁斯额上渗出一层细汗, 他面色苍白，斜斜地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
他们在一处噪杂的仓库里, 布鲁斯没有去选择蝙蝠侠名下的安全屋，也没有去想方设法的把自己藏起来。
倒不如说, 他希望自己被蝙蝠侠找到。
“怎么了？”克拉克仿佛突然回过神一样，他直起了身子，将手里的面包放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布鲁斯的声音轻极了，被风一吹就要消失不见, “当我们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你想做些什么？”
克拉克凝视着布鲁斯的脸，仓库头顶幽暗的白色灯泡被风一吹，闪了两下，布鲁斯看起来更加瘦弱了。
但克拉克知道这是假象, 那看似瘦削的身体中蕴含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能量, 而这种能量是纯粹混沌恶意的, 布鲁斯仿佛是一个蒙着眼睛攀爬悬崖的人，他必须拼上性命去不停的攀爬, 即使每一步都会伤害到他，可是一旦停下，他除了死亡别无他路。
克拉克又大口的咬了一下面包, 一边咀嚼着, 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想我会去向佩里申请一个很长的休假，然后回堪萨斯的农场里，度过一个丰收的季节。”
布鲁斯勉强勾了勾嘴角, “好主意。”
克拉克站了起来，他的手指略微张合了两下，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选择走到布鲁斯身边，随着克拉克的接近，身上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布鲁斯拍了拍迪克的小臂，安抚他：“你也很久没有休息了，歇一会，我在这儿，没事的。”
迪克定定地看着布鲁斯，他肩颈处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他垂下头，身子朝布鲁斯的方向挪动了一点，依靠在布鲁斯的腿上，合住了眼睛。
迪克已经很困乏了，的确，非人的意志可以让他连续四天不睡觉，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累，克拉克看着迪克，他又一次意识到了蝙蝠家族的成员不过是一些凡人而已。
他们的表现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忽视这一点，明明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和那些被他们保护的人们一样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