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式直播(22)

压抑着的怒骂终究没能出口,钟欣城在一片惊诧的目光里拔足狂奔,带起的风卷走路边散落的废纸。颠簸中途上下摇晃的屏幕亮起刺眼光芒,他边跑边找手机,急着给梁婷婷发消息。

“师姐,办公室还有人吗?”

办公室离钟欣城的宿舍楼不近,路程接近十五分钟,饶是用跑的也得几分钟。钟欣城跑几步就要看眼手机,温驯的头发张扬地飞起来,张牙舞爪像过年时候门口舞狮队里上窜下跳的狮子头,炸起的毛拼成小半朵太阳花。

梁婷婷没回消息,钟欣城顾不上太多,他跳上楼前的台阶,冲进电梯里去。

一来一回二十多分钟,钟欣城靠在电梯里刷新消息,迟迟不见梁婷婷的回信。他抬头从电梯门上的镜子里看到脸色微红的自己,因奔跑而轻微起伏的胸膛像被用力敲过的鼓面,震荡出细小的弧度。

他勉强整了整衣服,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

实话说,他觉得回来也没用,师兄师姐估计都已经走了。

没有办公室门的钥匙,难道要他翻窗?

钟欣城颔首,自嘲地津了津鼻子,忽然闻到一缕浅淡的酒精味。环顾四周,地面比他的手机屏还干净,横竖看不出水,多半不是酒洒在地上造成的。

或许是人身上带着的辛辣味?

还没等钟欣城琢磨明白,电梯门就开了。

转向右侧办公区的走廊漆黑一片,路口的声控灯闪烁明亮灯光,灰白色的光点将钟欣城的影子拖成一长条,直延伸到两米外的瓷砖地面。空旷寂静的楼道只有他一人,窗外深邃的夜色将窗台植物的枝叶吞噬,仅能看清些突兀的、粉红色的花。

钟欣城每走一处便去摸墙上的灯光开关,光芒在咔哒一声轻响后洒落人间,高处的绿色出口指引灯悬在头顶,钟欣城站在办公室门口,象征性拧了几下门锁,半点推不开。

果然,没人。

梁婷婷还没回他消息,钟欣城的求救信号被搁浅,他仰头仔细衡量门边那扇窗距离地面的高度,思考他以何种姿势能帅气而不失礼仪地翻窗进屋。

最好看的姿势是借助墙边凸出的仅有几厘米的瓷砖缝一脚当空,以托马斯螺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升天之势准确扒住窗框边沿,再用堪比铁丝顺猫眼开锁的究极盗窃技术打开窗子,最后在像垒俄罗斯方块一样精准落地。

又或者从另一侧的窗台精准飞出一道完美抛物线定点下落,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恰好落在没有墙灰粉末的一边,然后……然后撬窗。

钟欣城在脑内把所有方法测试了一遍,最终脸色严肃地托着下巴仰头看窗,而后长叹一声。

他做贼似地敛着眼将墙壁四角都瞄了个遍,确认没有监控之后撸起袖子飘到墙根,深吸一口气,小马驹爬围栏似地用蹄子扒着篱笆仰天长嘶。

十分钟后,钟欣城终于爬上了堪比珠穆朗玛峰的难逾天堑,他踩着窗框斜倚着保持平衡,勉强用手机手电筒照亮脚下的路……还能说是路吗?

钟欣城一脸“这特么是办公室还是回收场”的眼神疑惑地盯着面前高高垒起的杂物堆,他用手电筒照了个地球自转,也没发现有什么稳定的地方能落脚:废桌子、打印机和毛绒玩具、摞成罗马柱的旧报纸和两颗巨大无比的熊本熊头,瞪着眼睛冷幽幽地蔑视着某个卡在墙上的偷渡份子……

办公室居然还别有洞天?他平时怎么都没发现的?

钟欣城咋舌,差点要栽过去。

他手机一晃,手电筒的光从墙角照到窗户,大晚上的像女鬼飞起来的时候长拖的鬼影。他抖了一抖,刚把脑子里那些国产三级鬼片片段清空,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啪嗒——

钟欣城猛地回头,手机顺着手指缝泥鳅似的滑下去,噼里啪啦撞到桌角、磕在打印机上,陷进一大团废纸里,执着的手电筒光束正好对着门,堪堪照亮某个四边形桌子角。

手机!一千二的内屏!我特么!

他还维持着先前抓手机的姿势,空空的指尖缝隙能塞一块板砖。半开的窗户处,青年跨坐在窗框上,一条长腿斜斜垂在外面,另一条腿曲起。他在灯光交映的地方盘踞,脊背微弯,像一张被压扁的弓。

“我手机……”钟欣城咬牙切齿地瞪着突然出现的人,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不法份子。他居高临下头顶蹿着三团小火苗,在看清来人后倏然灭了。

严疏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他意外地仰头望着卡在墙上的钟欣城,惊讶和好笑的神色根本掩不住。他恰好被楼道灯照着,身后还跟了个人。

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好看的碎花裙子,白色花边打底袜,公主切,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女主角。她拎着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包包端正而优雅地跟在严疏身后,同样不在状况内地仰头,震惊地凝视钟欣城。

如果视线有温度,钟欣城现在就是学校小卖部里躺在暖光下缓慢旋转的全熟小香肠,说不定还能绽开一道娇嫩酥脆的软肉。

钟欣城讷讷手回手,上不去又下不来。

okfine,某不检点的大三师兄偏偏要在这时候出现,还带着个漂亮的女孩子。

“你怎么上去的?”严疏的眼神扑朔迷离,钟欣城觉得这人的意思特别明显:就是看傻逼的、或者是马戏团走钢丝的那种——反正就不是看常人的眼神。

四分惊疑三分震撼两分无措一分笑意……钟欣城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了小说里非常人的眼神解读方式,可喜可贺,没用的技能又多了一项。

“随便上上。”钟欣城板着脸,从眼角到头发丝都是冷的,他语气里一股睥睨众生的傲气,像只梗着脖子的鸭子,明明害怕地抖个不停。

“哦,那这难不成是我踩的?”

严疏的目光下移,话音里多了笑意。他抱着胳膊倚在墙边,嘲弄地又转回头来仰视钟欣城。

挂在窗框上跟个壁画一样的钟欣城恩赐地低下他高贵的头颅,顺着严疏的目光向下瞄,看见了好几团深浅不一的灰色鞋印——猫抓狗爬的印子,凌乱地展现了当事人焦急又忙乱的心理状态,颇具后现代艺术气息。

“这……”钟欣城咳了一声,视线飘忽。

“上月楼里刚刷了墙。”严疏出声提醒道,他伸手拍了拍钟欣城落在外面那条腿,随意地揪着小朋友的脚踝又道:“你说,楼里是不是进了会穿鞋的小猫小狗。”

钟欣城木着脸审视严疏,眼睛都快变成绵羊的方块眼。他瞥了眼站在严疏身后的女孩子,没说话。

严疏往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钟欣城面前,懒洋洋地道:“上面空气好还是引力强,赖着不下来?”

钟欣城抿着唇,不情不愿地转了个姿势,他琢磨着凭他的落地水平会不会直接下去给严疏一个谢主隆恩,谁知道高高在上的小皇帝摊开了手,大大方方地道:“跳啊,等我上去接你?”

什么意思?

钟欣城愣了一下,他又瞄了眼严疏身边的女孩子,没拿定主意严疏是什么意思。

“你要接住我?”钟欣城淡淡问道,视线却如火。

“不然呢?”严疏笑了,他抬了下手,催促道:“快点。”

实在话,钟欣城自己能下来,顶多就在严疏面前表演个前滚翻或者后手翻、顺带着需要一秒钟的记忆消失术来缓解这份尴尬。但既然严疏想接……也不是不可以。

谁让他害得钟欣城掉了个价值好几千的手机呢?

被严疏抱住的时候,钟欣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味。

严疏的手环着他的腰,酒精和香烟的味道浓重,尤其是在他把头埋到严疏颈边的时候。他看见严疏的喉结凸起滚动,一片不自然的绯红从衣领下漫上眼尾,刺鼻的味道从衣服里钻出来,却没有钟欣城想象的那般难以接受。

“抱歉,喝了点酒。”严疏偏头看着钟欣城细微抽动的鼻子,立刻就知道这小东西察觉到他其实是从不那么安静的地方回来。

他放开钟欣城,边摸办公室钥匙边说道。

钟欣城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到严疏身后,彻底把严疏和那个女孩子隔开。

严疏回来似乎是要拿资料,因为钟欣城看见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些文档交给女孩子,没做多余的事。钟欣城找到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机时过分惊喜,收拾好东西想先走,出了门后觉得不妥,又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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