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落再次醒来时已到了晚上, 他脑子却昏痛的厉害,脚底也隐约传来一阵刺痛感。
半响,他穿戴整齐后推门而出,眼底冰冷的厉害, 没有一丝温度。
而此时的京城, 依旧是热闹非凡, 没有因为“秦时”的过世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不仅如此, 甚至还给她们茶水饭点上送上了谈资。
“要说这秦小王爷死了,最高兴的应当是萧将军罢。”
“他们两人平日就不和。”
“我听说萧将军昨儿把小王爷尸首抬进将军府了。”
“这就是萧将军的不对了,人都死了, 还不给人留个全尸啊。”
夜半, 萧安落穿着一身灰色便装, 转身出了将军府, 他一个人走在万人街道,此刻竟也不嫌拥挤了, 听到有小贩叫卖,他随意暼了两眼,他颦眉, 这就是秦时以前经常来的地方, 倏然看到一家酒馆,又想到他嗜酒如命的性子,他一愣, 脚底不受控制的走了进去。
他买了两坛不知名的酒, 买完后,他又后悔了,又想把酒丢了去, 可一想到某人会说他浪费,就又及时止住了。
他把酒放在鼻翼间闻了闻,酒香味很浓,好像也不是那么排斥。
他鬼使神差的喝了两口,结果是两坛酒下了肚,不一会,一股浓烈的眩晕感袭来。
韩侧本是来街上查些线索,结果碰见了自家将军。
他赶紧上前,扶住他胳膊:“将军。”
萧安落一掌甩开他,摇摇晃晃的朝前走,走了有半盏茶的时间,道路却越来越偏离,韩侧心惊,轻声暔昵:“那不是去陵园的地方吗。”
陵园是皇帝生前专门为秦时打造的,如今也只有零碎的几个小兵把守,论谁也没能想到会有人闯进来罢。
萧安落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秦时”已经下葬了。
受到把门的阻挠,他一脚踢飞了两人,直接走了进去。
韩侧急了:“将军。”
他忙把那被踢倒的两人扶了起来,并嘱咐二人今晚此事千万不要说出去。
二人犹豫一番,他们受于皇命,哪能说隐瞒就隐瞒,韩侧一时心急,忙从怀里掏出两袋沉甸甸的银子塞到两人手里。
二人对视一眼,这才点头应下。
韩侧欲哭无泪,这是他攒了整整三年的私房钱。
等韩侧进入陵园时,看到眼前一幕时,吓了一跳。
将军……将军竟然守着秦时的墓哭了……
下一秒,他更是大跌眼镜,根本来不及阻止,萧安落一脚踢翻了秦时的墓碑,啪嗒一声,登时四分五裂,碎片甚至还飞到了他的脚下。
韩侧:“……”
将军脚不痛吗。
萧安落蹲下身子,一点一点的用手挖起土来,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手指都挖出了血,论凭韩侧如何阻止,只要他一靠近萧安落,就会被他一掌袭到一边。
实在没办法了,韩侧只得替他守着大门,免得将军这般模样被别人看了去,又在京城传的不像样子。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夜半,且将军似乎还没有收手的举动。
谁能想到那滴酒不沾的冷清将军竟然为了秦时大闹陵园,踢翻了墓碑,还挖了一整夜的土,十指流血,也要把秦时尸体挖上来,虽说最后没能得偿所愿,但却也能看到棺材角了,韩侧心底默念了一声罪过。
萧安落迷茫的眼中似乎充满希翼。
韩侧:“……”
这怎么还挖上瘾了,他悄声走过去,趁他出神之际,一掌劈晕了他,松了口气,但愿将军醒来后不要怪罪他。
翌日,韩侧对昨儿发生的一切只字未提,将军对昨儿的事似乎也不太清楚,但这事还是误打误撞的传入了皇帝的耳朵里,他立即传了萧安落进宫。
韩侧暗骂,昨儿那两个小子敢糊弄他,若他们将军此次进宫出了什么意外,他要先宰了那两人,再杀进去救人。
萧安落去了一上午,一直到快晌午才回来,整个人精神依旧不好。
下午时分。
成管家找到萧安落时,他伫立在凉亭里,身姿挺拔的站在那儿,背影有些孤凉,他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还是把那封没有送出去的信给了他。
萧安落敛眉,看不出情绪来。
过了半响,萧安落把信塞进怀里,迈步走了。
据说秦小王爷已经下葬了,皇上也为他从新立了墓碑,他也并没有怎么着萧安落,只是斥责几句,禁了他三个月的足,毕竟,这大齐边关还要靠他守护。
这三个月,萧安落过的浑浑噩噩,在此期间,经历创伤后,他也终于接受了秦时已死的消息。
一年后。
皇上重病,卧床不起,御医皆束手无策,眼看着朝堂就要变天,背后都挣个你死我活,分成了三派,一派支持齐含白坐上皇位,还有一派赞成二皇子齐全影,另一派则选择中立。
他们中立的意思是哪派都不赞同,毕竟,大皇子腿脚不便,如何处理的了朝纲,管理得了上下几千人,而二皇子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若真的坐上皇位,也需要有人扶持教导,自然也是不行。
萧安落出了宫后,韩侧递来了一张纸条,萧安落打开看了一眼,嗯了一声,便动身去了京城外郊区的一小户人家,刚到门口,恰巧碰到两人从家里出来,见到他之后,脸色聚变,倏然变得难看的很,扬手就要关上门。
萧安落呵了一声,直接用胳膊挡住,毕竟是习武之人,两人力气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萧安落一人,他们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萧安落眸子里带着冷意,一双骨骼分明的大手推开半虚半掩的木门,抬脚踏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小的可怜,放两个大圆桌子都有些困难,周边还处处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跟他想的倒是大径相同,他转过身,勾唇一笑:“叔父,这几年可还好啊。”
秦书枉脸色一变,咬牙切齿:“拜你所赐,好得很。”
萧安落哦了一声。
他们如今住的院子,是他特地找来的,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他也要让他们尝试一下站在高处受众人追捧的滋味,再跌落低谷被人践踏的滋味,如今看两人这般架势,这小破屋似乎对两人没什么用,身上还是有那股扯高气扬的味。
啧啧,两个月都没能让两人这性子磨下来。
正要说些什么,倏然,破旧的房屋内传来一阵划破天际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现在的宁静,萧安落扬眉看去,讥笑道:“叔父跟婶婶还真是好体力,这么快就又有了一个孩子,我听说他才出生不过一个月。”
金氏以为他要打孩子的主意,脸色登时苍白,对他防备的厉害:“你要干什么。”
萧安落淡笑:“婶婶是不是误会我了,我也只是想关心一下。”
金氏心底憋着气:“收起你的假心假意,你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我们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要怎样?”
萧安落脸色倏然一沉,靠近她:“怎样?自然是要替我父母报仇,也替我自己报仇,让我们承受的痛苦让你们也尝一尝,想不到吧,过了十一年,我还能找上门。”
秦书枉脸色一阵扭曲:“萧安落,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是你叔父。”
他嗤笑,眼底闪过冷意:“那又如何,你当年又何尝当我是你侄子?还不是为了权利跟金钱联合外人把年仅十岁的我送去边关。”
秦书枉被他怼的哑口无言,面露痛楚:“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是一时被人诱骗,事后,我还特地派人去边关寻你了。”
萧安落挑眉,不为所动道:“那你寻到了吗?”
秦书枉一怔,暔昵:“寻到了。”
寻到他时,他还只是个小兵,军营不肯放人,他便没让人再找,当时的军营有规定,凡是入了军营的,不准半途离开,何况当时战事紧张,充军的人又少之又少,怎可能会当下让你离开。
萧安落冷笑,当时有很多被逼着充军人,有的直接从村里抓来的,他们对当官的可以说是厌恶至极,都知道他父亲以前是当官的,于是便受到了很多人的排挤欺凌,身上受伤也是常事。
金氏不管他那一套,擦了擦眼角:“你今日来到底要怎么个报复法,你要报仇,找我们就是,跟可怜的孩子无关。”
萧安落:“你以为我会像你们这般无情无义,既然里面那小子才一月不到,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