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可以有。”顾淮云挑了挑面,煞有介事道,“不然我让常平拟一份家庭合约,顺便再做个公证,这样够不够?”
“……”
陶然算彻底明白了,打嘴仗,她是不可能赢过他的。
“我跟你说,顾老板,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现在已经到我的底线了啊,别在死亡边缘玩蹦迪,我要飙起来可是很狂的。”
狠话放出来了,但显然不是很成功,对正在死亡边缘玩嗨了的顾老板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但也没有跟她接着对着干,“知道你厉害,快吃吧,吃完跟我回去。”
一顿四不像的面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吃完,比三千多的明星火锅吃得还费事。陶然总是不死心地草蜢撩鸡角,撩完又被顾淮云怼得七窍生烟。
七点多,陶然收拾好,从卧室里推出昨晚整理好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关掉房间里的灯时,陶然回头仔仔细细望了一圈,心情竟然颇似出阁女将要离开娘家时。
“走吧。”顾淮云接过行李箱,拉起拉杆箱往电梯间走去。
八点五十分,大奔到达半山别墅停车场。
“是不是小顾先生回来了。”
宋黛如听闻顾淮云今天会带人回来,早早到主楼里等着,往常这个时间,她都快要睡了。管家一句话,她就急急地指挥着家里的佣人,“阿齐,去看看,顺便帮忙搬搬行李。”
一个身材矮小,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连声应道,“好的,老太太,我现在就去看看。”
顾温蔓一家也在。廖语晴没什么坐相地斜在一侧的贵妃沙发床上,晃着腿,“咔擦咔擦”咬着一个嫩黄的金星苹果。
顾温蔓看了来气,“坐起来,女孩子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看你,外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没家教。”
廖语晴嚼着果肉,不紧不慢道,“哪来的外人?不就表哥表嫂吗,干嘛这么见外。”
顾城峻坐在单人沙发上,原本严肃的脸不禁放松,“那也得坐好,第一次上门,总得有个好印象。”
谢兰垂下头,勾起唇角,却无太大的笑意,手指拨弄着左手腕上的珍珠手链。
“吴妈,去准备一点宵夜。”宋黛如一门心思都在还未进门的两个人,对顾温蔓批评女儿的事也是未置一词。
闻言,谢兰嘴角的弧度蓦地增大,垂着头,无人知晓她笑从何来。
顾温蔓一转眼珠子,冷哼一声。
这不屑又轻慢的表情被宋黛如捕捉到,“你们要是不想看,都给我上楼去,没人逼着你们。”
“没人逼着我们,我们也不敢啊,现在公司里当家作主的人可是他,我们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顾温蔓说得阴阳怪气,谢兰嗤地笑出来,宋黛如不满地看过去,正要发作,被谢兰抢先说道,“来了。”
话音未落,玄关处便传来声响。
顾淮云领着人,走在前头,不假他手,从鞋柜上拿出一双粉白的棉拖,弯下腰,放在陶然面前。拖鞋面上是一只兔子,和她公寓里的那双款式相近。
“谢谢。”盯着那只兔子两秒,陶然扬面冲着顾淮云笑道。
顾淮云的眼里揉着光,不轻不重地嫌弃一句,“傻不傻。”
陶然的雪地靴带着拉链,顾淮云换好棉拖时,她还在换第二只鞋,站着,没走进去。
佣人阿齐拎着行李刚刚到达玄关处,问道,“小顾先生,这个……”
顾淮云打断道,“搬到我的房间里去。”
阿齐稍顿,忙不迭地点头。
换了鞋,透过偌大的屏风,陶然看到屏风的另一边坐着几个人,手指不由得卷曲一下。正要抬脚走的时候,握起的手猛地被人包住。
陶然不解地抬头看时,男人已经带着她往里走去了。
玄关道不过几米,但走完陶然的手心里沁出了汗。她的手还是握成拳,丝毫不敢松开,原本见顾家人的紧张也全都转移到被他牵住的这只手里。
从屏风转过来,侧面是一面生态缸,比她还要高,一整面郁郁葱葱的林床,石头嶙峋,藤曼缠绕。这景致,陶然好奇,可惜还没瞧仔细,虎口处就被人剐了一下。
第113章 明天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不重,但从吃面开始,她就一直处于被压制的下风,忍不住也要以牙还牙。拳头松开,大拇指趁机在他手心勾了一下。
报复成功,陶然已然忘了和他手牵手的尴尬和不自在,心底甚至为自己扳回一城吹了一个胜利的口哨。
胜利的口哨刚吹完,手突地被人横断握住,包裹的状态也变成手心贴着他的手心。
心跳漏了一拍。
只是这样牵着,陶然才发现顾淮云的手心也是潮湿的。
离着还有两三米的距离,顾淮云站定了,恭恭敬敬地先唤一声,“奶奶。”
这是正式见面的时刻,陶然暂且抛下手心里的战争,抿嘴浅浅地笑。
陶然想象过很多种和他的家人见面时的情景。
最好的就是能得到他家人的认可和接纳,初次见面的场面其乐融融。不然凭着富贵家人的高品质素养,就算不喜欢,也会虚与委蛇,做足高门大户的脸面,假扮欢迎她。最差的就是没给她一个好脸色,冷冷清清地看着她进门。
但现下这个场景是她做梦也猜不到的结果。
除了那个看似小孩的女孩子,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她,眼神里赤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连掩饰都没有。如果说一个两个是这种表情也就算了,而是所有人。
陶然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再笑下去,手脚虚浮无力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逃,逃离这些人怪异的眼神。
浑身的知觉正在一点一点剥离的时候,手又一次被人重重掐了一把。
陶然浑浑噩噩地看向顾淮云,而男人早已偏头看着她,眼里有极淡的笑意,眼尾却勾勒出温柔的弧度。男人再一次握紧她的手,手心和她的严丝合缝紧贴着。
“奶奶,爸爸。”顾淮云对几人的反应似乎并不讶异,提高一点音量叫了一声。
先有反应的是谢兰,面色铁青,站起来,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卧室。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终是打破了沉默。
“哎哟。”顾温蔓笑不是笑,表情复杂,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哎哟”地叫着。
“你哎哟什么?心脏病犯了?”宋黛如语气也是憋闷。
“妈,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顾温蔓指着陶然,“这叫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我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宋黛如极力维持着自己的优雅,只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激动的情绪,“这是顾家的事,不用你指手画脚。”
“顾家?我不是顾家人?”顾温蔓拔高了嗓音。
“够了!”一直一言不发的顾城峻陡然爆出一声喝来,陶然被吓一跳,手条件反射地往回抽,却被顾淮云抓得更紧。
陶然茫然无措地看向顾淮云,后者松开手,轻轻拥住她的肩头,指头安抚地拍了拍,丝毫不避讳道,“别怕,我在。”
顾温蔓嗤笑一声,“淮云呐,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别怕,好像我们要吃了她一样。”
顾淮云的眼神从陶然脸上转过来的时候就变了样,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凛冽的寒光像刀片一样锋利。
顾温蔓明明是长辈,但仅仅一个眼神探过来,她的嘴就闭上了。
“走,我先带你回房间。”
顾淮云哄诱的声线有多温柔,有些懵住了的陶然察觉不到,但客厅区里坐着的几个人都用诧异的眼神面面相觑。
说完,顾淮云连声招呼都没打,兀自牵着陶然的手,顺着旋转楼梯回到他的房间。
灯亮了,厚重的木门阖上,陶然才松了一口气。松完气,陶然颓废地苦笑一声,“我刚才表现是不是很差?”
“没有,你表现很好。”
顾淮云的眼里漾着一抹明显的愧色,陶然心有不忍,“干嘛?别这样,我很好,没事。”
“嗯。”顾淮云没开口,只有一个单音节从他的喉咙里滚落出来。
陶然继续安慰,“真的,我只是看在他们是你的长辈份上,给足了他们面子了,要不要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要拉倒,反正我也不欠他们。”
也许是她看太多的宫斗剧,一直以来,富豪家庭给她的印象就是没有真情,只有利益。所以她潜意识里也把他的家庭关系往这方面靠拢,才会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