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眼睛里放着光。
房门的正对面是一扇倾斜的玻璃窗,能看见大片的夜空。原木色的床、衣柜和书桌连接在一起,书桌的上方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她的房间都是粉粉的,相比之下,显得她幼稚死了。
沈念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仰头看那一排排的书籍。
这些都是他看过的书吗?
他不是只比她大三岁么?怎么能看得懂这么多这么深奥的书呢?
沈念的手指在犹豫过后,抚在了白忱的书桌上。
顿时一阵巨大的兴奋感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还不知道白忱读书成绩到底怎么样,但下意识的,她就觉得他应该是很厉害。
白忱的台灯很简单,弧形的黑色灯罩长长的,金属质感很强,冷冰冰的。
沈念想,他喜欢这样的吗?
捻亮了灯,她坐了下来。
心情依然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是白忱的书桌,他曾经每天晚上都坐在这里写作业的地方。
沈念铺开了作业本,抓着笔开始写作业。
她的心是慌的,脑子是飘着的,但她的学习状态异常的好,学习效率也很高,不知不觉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了进去。
这个时候沈念还不知道,十年后,就在这里,也就是在这个她觉得神秘又神圣的地方,白忱夺走了她的初吻。
“你在这里干什么?!”
当她看到白忱时,沈念就像掉了魂一样,整个人木了。
“我问你,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白忱几个大步踏到她的面前,怒气冲天。
“我、我的台灯坏了,马伯伯说你去同学家,我想用你的书桌写作业。”沈念的脑子一片空白,生平第一次这么害怕过。
“骗子!”白忱怒不可遏,“你跟你妈一样,都是骗子!你妈霸占了我爸,现在你也要来霸占我的书桌?”
沈念下意识辩驳,“我没有想要霸占你的书桌,我只是用一下,我现在就走。”
“你还好意思哭?我爸就是被你们这副装可怜的模样给骗了的。”
沈念连忙擦眼泪,“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滚!”白忱大声喝道。
沈念毕竟不过一个七岁孩子,又是从小到大在沈宏的爱里泡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被白忱这么一骂,她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忱看她哭,心更烦了,从他妈去世到陈冰母女进门,积聚在他心里的痛、恨、怒,全都不肯不可遏制地爆发了。
他抓起了沈念的课本,一个用力,课本被他一分为二。
沈念听到声响,伸手就要去救她的书,“不要撕,哥哥,不要撕,呜呜……”
这时的白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哪里还能听得进沈念的哀求声,见沈念要抢书,他撕得更狠了。
“不要撕我的书,求求你了,哥哥,不要撕……”
已经来不及了,课本被撕成一张张残缺不齐的纸,雪花一样飘落在地。
沈念蹲下去,泣不成声,“怎么办?我明天还要上课,怎么办?”
白忱冷眼看着沈念,看着满地的碎纸,感觉吐出了一口恶气,畅快无比。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
撕了就撕了,还能叫他变回去不可?
不撕她一回,下次她肯定又会擅自进他的房间。
“念念,你怎么了?”房间口乍然响起陈冰的声音,白忱抬头看去,他爸也在。
白一帆快步走进来,场面一目了然,“念念的书是你撕的?”
白忱没抵赖,“是。”
“你为什么要撕她的书?”
白忱面无表情,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他爸,“因为她偷偷进我的房间。”
白一帆感觉到额角的血管都在鼓胀,他捏了捏额角,沉默片刻后蹲下身来,“念念,没事,叔叔明天让人重新给你买一本,别哭了,乖。”
沈念止住了哭声,但还是将所有的纸片一张一张捡拾起来。
“你为什么要进哥哥的房间?”陈冰问沈念。
沈念垂着脑袋,两条羊角辫也耷拉了下来,抽噎得太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那就是她想看白忱的房间。
“别这样,吓到孩子了。”好在白一帆打断了陈冰的诘问,“不管是什么原因,白忱你也不应该撕妹妹的书,你不知道她明天上课还要用书吗?你把她的书撕成这样,她明天还要怎么上课?”
白忱头一偏,将愤怒和叛逆全都摆在脸上。
白一帆再一次忍住怒火,“你跟妹妹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我为什么要道歉?是她先偷进我的房间的。”白忱也是横,不留余地地顶撞了回去。
虽然他很少有时间管教白忱,但在他印象中,白忱不是这样的,他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孩子。
白一帆痛心白忱的变化,也痛心自己对他的变化一无所知,但更痛心自己对他的变化束手无策。
“她不过是进了你的房间,你就可以撕她的书?”白一帆冷声问道,“你撕了她的书,害她哭成这样,让你道歉不应该吗?”
这次白忱不再还嘴,而是用了另一种沉默的方式来对抗。而这种对抗带着不屑,带着轻蔑,更让白一帆恼火,他冷眼盯了白忱几秒后,终于是扬起了手,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白忱的脸上。
“一帆,你这是在做什么?”陈冰急忙拦下白一帆的手,她知道白忱一直不接纳她和沈念,这下她和白忱之间的矛盾更加不可调节了。
白一帆的这一巴掌是沈念万万没有想到的,她直接惊愣住,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吓得又哭出了声。
“叔叔,是我的错,是我偷偷进哥哥的房间,我想看哥哥的房间,你不要打哥哥,是我的错……”
她说的都是实话,但落在两个大人眼里却成了她想替白忱背锅的举动。
白一帆抿紧了嘴唇,喉咙硬得跟块铁一样。
而沈念只顾着哭出自己所有的不安,“叔叔,你不要打哥哥,这样哥哥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了。呜呜……”
第426章 番外十二
“叔叔,你不要打哥哥,这样哥哥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了。呜呜……”
陈冰的心像是被人擂了一拳。
和沈宏离婚,不管不顾地来到白家,她是为了成全自己那段意难平的初恋,她有所求。所以她可以放低所有的姿态,迎合白一帆,讨好白忱,甚至是向白一帆的父母低头示好。
但沈念和她不一样。沈念是被她逼来的。她原先过的生活很好,沈宏把他所有的爱全都给了她,把她当做无价之宝疼爱着。
现在她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却叫七岁的沈念和她的亲生父亲分离,又让她和白一帆父子生活在一起。
她也知道白忱排斥她们母女俩,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厢情愿地以为时间长了白忱就会接纳她们。
她只是没想到沈念为了不让白忱讨厌她,竟然卑微到这种地步。
陈冰感到难过,当初她强硬地从沈宏身边将沈念带走,却没有照顾好沈念。
她抱起了哭得不能自已的沈念,说道,“不哭了,念念,妈妈明天就给你买新的课本,不哭了,我们走吧。”
“陈冰,”白一帆挡在了母女俩面前,“这么晚了,你要带她去哪里?”
陈冰想了想,“不管去哪里,反正总有我们母女去的地方。大不了我再回头去找她爸……”
“陈冰。”白一帆面色凝重地阻止她把话说完,“孩子不懂事,你也意气用事?”
“现在是我的女儿被人欺负了。”
“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不也是我的女儿吗?我也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白一帆提高音量,“一家人之间哪有不吵不闹的?像你这样一吵就离家出走,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虽然他们是初恋,但也是半路夫妻,更何况都有了各自的孩子,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除了当初还没被磨灭完的爱情,还有更多现实的东西。
很多东西,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触碰,因为他们的爱情经过十几年时光的拉扯,经过各自婚姻的牵绊,都变得太脆弱,太敏感。就怕一碰就碎了。
白一帆的话成功阻止了陈冰的冲动,她转眼去看沈念,沈念也顶着红肿的大眼睛看她,声音绵绵软软的,惹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