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爱好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但顾淮云不是不能理解,“行,需要帮忙说一声。”
其实他不需要顾淮云的帮忙,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这个对象只能是顾淮云,因为只有他能理解自己,也只有他似乎会纵容自己。
“老顾,我发现你这兄弟我真是没白交。”
当年,他还是十来岁的小孩,假装仗义地跟顾淮云说,以后我罩着你,这样的屁话。谁知,能换来顾淮云一辈子罩着他。
“以后我们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吧,就你这性取向,我也是怕怕的,就怕哪一天被你看一眼锁骨,就把你给看硬了。”
“……”
常平挥挥手,不带任何感情地,“走了,别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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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十几平米的民房里,维扬坐在一张划满各种痕迹的旧书桌前,打开了一封从千里之外送来的信件。
“维扬,见字如面。”
“我看到了你寄来的照片,感觉玉林乡的夏天好美。还有你教的那些孩子,看起来是那么天真,那么淳朴。你发来给我看那些孩子的作业,真是太可爱了。虽然他们的作文写得很稚嫩,但是很有心。”
“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在那边的生活一定很简单,但是也很富足。顾老板刚刚出院,不然我非要找个时间去看看你喜欢的玉林乡。”
“你那边冷得快,听说八月份就开始进入秋天了,所以我给你寄了几套秋装。我还寄了一些米线、桂鱼干和咸肉。你上次寄过来的照片,明显瘦了。你要支教,我不反对,但是你一定也要对自己好一点,照顾学生的同时更应该要照顾好自己。”
“我们的新店开业了,就在昨天。也不知道销售额怎么样,总之先干再说。希望能赚好多好多的钱。”
“哦,对了,附带着说一句,顾老板说了,顾氏集团的基金会里拨出一笔钱,希望能捐给你们学校,用来建学生宿舍,这样孩子们不用再翻山越岭地去上学。这笔钱,你务必要收下,千万不要客气。”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就此搁笔。遥祝身体健康。”
“陶然亲笔。”
一封信,不长,但随之送来的衣物却是满满的一大包。
维扬手抚在包裹上,心头涌动的是久久无法平静下去的感动,还有这辈子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和最爱的女人注定擦肩而过。
她在千里之外关心着他,但这种关心也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第360章 因为你爱的人是安城里人尽皆知的顾太太(二更)
正当他沉浸在痛苦又幸福的漩涡中,门外有人叫喊他,“维老师,维老师!”
维扬将信重新叠成方形,投入信封里,拉开书桌的抽屉,放入抽屉的最底层后,才从木凳上站起来,“什么事,张校长?”
被称呼为张校长的男人旋即从门外踏了进来,这是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穿着一件七八十年代的确良短袖,和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开胶了的解放鞋。
“维老师,有一个叫廖润玉的姑娘来找您。”
张校长的普通话带着浓厚的乡音,维扬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大声问道,“谁?”
“廖润玉,您认识吗?”
维扬愣了一下,“她现在在哪儿?”
还没等张校长回话,维扬先急急走出民房,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他就刹在了原地上。
对面的廖润玉背着单肩包,手里提着行李包,正站在离他不到三十米的距离。
“你怎么来了?”维扬停顿几秒后,拔动脚步向廖润玉走去。
等他走到廖润玉面前,看到廖润玉的眼圈里早已聚集了眼泪,“我来找你。”
“维老师,这位是……”张校长小心翼翼地打听着。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校长,张校长,她是……”维扬在介绍廖润玉时卡了一下,很快又往下说道,“她是我爱人。”
“爱、爱人?”张校长一时惊愕,目光快速转向廖润玉,双手在裤子两侧来回擦了几遍,伸过去,“您好您好,我是玉林乡小学校长张爱民,欢迎您来玉林乡。”
张爱民的态度突然恭敬起来,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维扬口中的爱人。
玉林乡穷乡僻壤,交通闭塞,刚重要的是这里严重缺水,愿意来支教的是少之又少。
在这里不仅要忍受严峻又贫苦的生活条件,还有忍受精神上的孤独和寂寞。
维扬来这里支教几个月了,从没有表露过对这里苛刻环境的不满,他吃苦耐劳,对学生和教学也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
玉林乡小学需要这样一个老师,那群孩子更需要这样的老师。
是以,张爱民对维扬从来都是感恩戴德、毕恭毕敬。
面对面色饥黄、穿着落后的男人的热情,廖润玉咳一声,眉头将要蹙起时又勉强地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
“你、你好。”
张爱民僵硬地收回被忽视的双手,脸上的笑容却还是没有减淡,“维老师,别站在这太阳底下了,赶紧带您爱人进屋里坐吧。”
维扬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原先吃惊的面容也敛起,淡淡地说道,“走吧,进去再说吧。”
张爱民跟在一旁,手指着廖润玉提的行李袋,“这个重不重?给我吧,我来帮你提着。”
廖润玉立刻拒绝,“不用。”
维扬神情清淡,“张校长,麻烦您了,您先忙去吧。”
张爱民“哎”的一声,“好、好的,那维老师,我、我就先走了。”
最后,张爱民是带着窘迫的表情走的。
维扬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暗暗叹声气,“行李给我。”
廖润玉这才把手里的包移交了过去。
她知道支教生活很艰苦,但亲眼所见,才深刻体会到这种苦比她想象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站在房子前,廖润玉就蹙起了眉头,“这个就是你住的地方?”
房子是只有一层的瓦房,外面的墙体早已剥落,破败不堪,只留下凹凸不平的砖面。屋顶上架着裂开的乌黑圆木。
这样的房子,似乎只要一场暴雨就能把它冲垮。
维扬不回答,越过廖润玉,径直走进了屋子里。
而廖润玉看到屋子里的陈设后更加的失望,她像是难以置信,维扬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几个月的时间。
“你还真打算在这种鬼地方呆一辈子吗?”廖润玉连站着都觉得难受。
“你先坐。”维扬将行李包搁在书桌上,指着唯一的一张木凳说道。接着,他走到房屋里侧,拿出一只搪瓷杯,将保温壶里的水全部倒进了杯子里。
廖润玉看了一眼木凳,却没有任何的动作,而她失望的视线一一扫过这房屋里的一切。
“喝吧,这里只有这个了。”
不知道是因为那只缺了口的旧搪瓷杯,还是因为维扬说的“只有这个”,廖润玉突然发起了火,一把将搪瓷杯扫到了地上,“哐啷”一声响。
维扬盯着扬在泥土地面上的那摊水渍,“润玉,你知道吗?这是我今天一整天的水量。”
“……”廖润玉跟着看向地面,似乎无法理解维扬的话。
“这里物资匮乏,什么都缺,但最缺的知道是什么吗?是水。”维扬走过去,捡起了搪瓷杯,用手擦去了杯身沾上的泥土,“这里的老师每天发到两杯水,一杯用来刷牙洗脸,一杯用来饮用。我要好一点,校长每天给我三杯水。”
廖润玉震惊地看着维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年玉林乡干旱,最近的水源早已枯竭,要到十几公里外打山泉水喝。”
廖润玉的手指抠紧了单肩包的背带,恨恨问道,“所以,你要在这种鬼地方作贱自己吗?啊?”
维扬一声不吭,更没有反驳,只是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莫测,说不清他在笑什么。
几个月不见,人还是原先的那个人,但又变得很陌生,廖润玉似乎记不起当初自己爱上这个人什么了。
“你怎么突然来这里?”维扬言归正传,那丝抓着廖润玉不安的微笑也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廖润玉颤抖着双唇,动了几下才说道,“你说我为什么突然来这里?还不是为了找你?”
这个答案不出他的意料之外,但维扬的情感还是出现了波动,“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