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上像压了一块石板,连呼吸都觉得难受,但江翘翘的面容还是木然的,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物极必反,她已经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良久后,陶然听到她用算是冷静的嗓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闻言,何辉一僵,面色如土,但他不敢再对她有任何的欺瞒,“我在外面装了摄像头,我……我……”
话落,江翘翘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震惊的,转而是愤怒的,“你、你凭什么在这里装摄像头?”
陶然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何辉,又转头去看门外。
何辉似乎预料到江翘翘会指责他的所作所为,双手在空中无力地乱舞着,着急解释,“不是,翘翘,你听我说,听我说,我没有别的目的,真的,我找不到你,我想你可能会来这里,可是我又不能24小时在这里守着……翘翘,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干呐……”
何辉几乎是跪着求了,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似乎都能成为压倒他的那根稻草。
“翘翘,最后一次,真的……翘翘,我……不能没有你,我、我……”
“我是真的很爱你啊,翘翘……”
这句表白,何辉像是想说却又不敢说,最后是下了全部的决心,小心翼翼地袒露出来的。
声音不大,但陶然听来,却觉得振聋发聩。
她擦了脸上的泪水,转身离开几步。
回头的时候,她看到江翘翘的脸上泪崩了。
曾经,江翘翘对她说……
“陶小然,我可能要谈恋爱了,可是我很慌,怎么办?慌死了……”
“陶小然,这是我们家的主管,怎么样,长得还行吧,比顾淮云差不了太多是不是?”
“陶小然,爱一个人的感觉怎么这么别扭啊,想和他天天在一起,但又怕他嫌我烦。”
“陶小然,我要栽了,彻底栽了……”
她的耳边不停地回旋着江翘翘对她抱怨过的话,她说爱情很烦人,但她却一头栽了进去。
义无反顾地。
“何辉,我说过,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何辉痛苦地摇头,喃喃自语,“不,不要这样,翘翘……”
“如果你愿意跟我坦白,我也会等你把婚离了再和你结婚,我都会等你……”
“我知道是我该死,我该死!”何辉“啪”地朝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
“啪!”又是一掌。
“翘翘,对不起,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何辉激动地往前跪了几步,靠近一点江翘翘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伸出颤巍巍的手去,“翘翘,我知道错了,没有下次了,没有了……”
江翘翘泪如雨下,“你真正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老婆,知道吗?不是我。”
“翘翘,我对她没有感情啊,娶她不过是因为我爸妈想要我娶她。”何辉痛哭,“我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翘翘,我当初也是被逼的,我……”
“翘翘,我要是会知道我的人生里会出现你,当初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别人结婚的。”
第223章 家里养的那只猫,你说我哪来的野猫?(一更)
陶然看不下去了,她没有说话的立场,抬脚进入卫生间里,想洗洗脸平复心情。
水龙头开了,水太凉,她伸手到水柱下,用冰冷刺激着神经,却听到江翘翘火速冲进来的声音。
“呕……”
江翘翘趴在马桶上,吐得死去活来。
“……”
陶然心慌,下意识地朝着站在卫生间门口呆若木鸡的何辉看去。
身后的水龙头忘了关,水柱“哗啦哗啦”不停地流出来。
“呕……”
江翘翘脸涨红了吐,可是她原本就没吃什么东西,都是干吐,仿佛下一刻都能把内脏吐出来。
终于吐到不能吐为止。
“哗——”
抽水马桶的按扭,江翘翘按下,然后她坐在地上发呆,人像被水泥浇筑了一样。
陶然咽了一口唾沫,她怕有些事兜不住会更麻烦,果然——
“翘翘?翘翘,你这是,这是……”
何辉像是在哭,更像是在笑,表情完全失控了,难以置信、惊喜、突然,又无比巨大的哀伤,全都汇聚在他的一张脸上,但又装不下这么多的情绪,脸就变得无比荒诞怪异。
“我预约了后天的人流手术,这个孩子我不会生下来。”
“……”
何辉猛地往前冲,一把拉住的江翘翘的手,她的身体也被这股强力扯了一下,往后撞去。
“你干嘛?”见状,陶然慌了手脚,条件反射般护在江翘翘身前。
“没事。”江翘翘虚弱地吐出这两个字。
她对何辉就剩下这一些,相信他不会动手伤害自己。
“不能打,不能打啊。”何辉周遭的凌厉瞬时被陶然这一喝碾压住,又变成原先手足无措的苦苦哀求,“翘翘,翘翘,你听我说,”
何辉跪了下去,和江翘翘一般高度,“我结婚十年,十年了,都没有孩子,这是我第一个孩子,翘翘,我第一个孩子。我三十几岁了,我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啊。”
“不要打,可不可以,不要打掉它,不要……”
何辉手忙脚乱地求,到最后竟是无能为力般再次恸哭起来。
江翘翘对他的话似乎毫无反应,连眼神都是空洞的,只有眼泪汩汩地往下淌去。深色的毛线衣很快被泅出了两摊白茫茫的印渍。
“凭什么?嗯,何辉,凭什么……我要给你生孩子?”
江翘翘梨花带雨的面容里像开出一朵罂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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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击俱乐部,顾淮云戴着一副黑色拳套挥汗如雨。
“呼呼……”季博气喘如牛,从头发到脸全被汗打湿了,身体挂在拳击台边缘的钢丝绳上,眯着眼笑得心满意足。
体育竞技是会让人上瘾。
“喂,”游斯宾刚来,还穿着一身名牌的衣服,“我说,你们没事干了吗?找几个女人啊,在这里打拳泄火有什么意思?”
常平抱住晃动的沙袋,他的体力是最差的,叫苦不迭,“你看看他的背,仔细好好看看,人家早泄过了。”
“……”顾淮云没理人,只是垂在潮湿的乱发下的眉眼笑意盈盈。
“发春的老男人真油腻。”游斯宾转过身来要看他的后背,顾淮云紧跟着一转没让他的后背露出半点。
“什么意思?来,自动转过来。”游斯宾勾了勾手指头,却遭到了顾淮云的一个冷眼。
游斯宾没耐心,下一刻直接跃上拳击台逮人,但对顾淮云手中的拳套还是很忌惮,“如果还有良心,别对我亮你的拳头啊。”
一个步步紧逼,另一个步步后退。即使这样,两人来往几个回合,游斯宾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顾淮云的后背,甚至连他的手都没碰到。
常平看不下去,翻身从钢丝绳下钻了进去,“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掣肘着顾淮云,僵持了十来分钟都未得逞。顾淮云步伐时左时右,时进时退,猫抓老鼠一样逗弄着两人。
情形急转直下是因为季博的加入。趁着顾淮云不备,他从后抱住顾淮云,这才按住了人。
顾淮云的脖子被季博锁住,笑声沉闷却很肆意,“你们这群无聊的牲口。”
听到“牲口”两个字的同时,游斯宾终于看到了常平说的顾淮云后背暗藏的玄机,也因此,怒了。
“牲口?还敢说我们是牲口?看看你后背!这是在哪只野猫的床上挠出来的呢?”游斯宾看完犹觉得辣眼睛,“这后背挠的,战况很激烈嘛。”
顾淮云不说话,笑得春心荡漾又风骚,“家里养的那只猫,你说我哪来的野猫?”
这恩爱秀得,很有一手。
季博和常平立即松开手去,受不了了。
游斯宾觉得自己还不如瞎眼了,费尽心力看他背上那几道交叉的伤痕,看完之后还心塞。
“你这是在向哥几个炫耀你很能干?体力不错?”
男人间粗糙的荤话张口就来,顾淮云没把游斯宾的调侃放在心上,摘下拳套砸在他的身上,“我的体力还用得着跟你们炫耀?”
“要点脸行不行?!”常平听不下去,直跳脚。
游斯宾乐道,“那今晚怎么有时间找我们哥几个,怎么不回去睡你的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