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来说，已经八点多了，晨钟暮鼓，寺庙应该休息了才是，但是这条路却依旧灯火通明。
“这条路是那个人捐的，据说有人给他算了一卦，说要这里要长明，才能永保昌盛。”陆也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有钱能使鬼推磨。”
“哥。”陆染刚在车上早就换好了，事先准备好的长衣长裤，她看着陆也的侧脸，“你信鬼神吗？”
“不知道。”陆也保持着对一切的敬畏之心。
“不过我清楚一件事，一个人越是心里有鬼，就越会寄希望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好像这样就能够掩盖一切罪恶。”
“但是事实上，再亮的光，也掩盖不了最黑的恶。”
陆染裹了一下大衣，看着陆也有些寂寥的侧脸，选择了沉默。
陆也停了脚步，在一个堂前站定。
一个守夜的小僧窝在点子上打瞌睡，一个瞌睡惊醒抬头，突然看见了两人，连忙像个小肉球一样从垫子上滚了起来。
“施主！”连陆也肩膀都没到的小僧，磕磕巴巴的说，生怕受责备，估计就是个暑假被送来临时修行的初中生。
不过应该是有人事先打点了陆也的长相。
“恩。”陆也点了点头，示意道，“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
小僧点了点头，慌忙的落了下去。
“这里是哪里？”陆染环绕了一圈，都是小盒子。
“祠堂，陆家人的列祖列宗。”陆也看着陆染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像受惊的小兔，笑了笑，扯了一下陆染的袖子，“不用怕，就是有个形式而已，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如果这里真的有灵，那庇佑的也是陆染。
陆也和很庆幸这一点。
“我带你过来，就是想让你见其中一个而已。”
陆也带着陆染走了两步，最后停下来了脚步，面对一个抽屉面前，上面写着——陈宝莉。
漆金的古朴字，没有照片，素净淡雅。
但是仅有这三个字，也足够让在场的两个人沉默了。
没错，就是陆染的亲生母亲，陈宝莉。
在生下她五天以后，因为突发心脏疾病去世。
“母亲的骨灰已经遵照遗愿汇入大海，这里就是个衣冠冢而已，本来不是陆家血脉，不能在这么显眼的位置的，那个人说母亲命格旺，特地立在这里的。”陆也伸手摸了一下漆金字体。
“有什么想法吗？”陆也用眼位扫向陆染。
“没。”陆染摇了摇头，说道，“像你说的，这代表不了什么，强留在这里而已。”
两个对视了一眼，显然陆也也是不信，相视一眼，笑了出声。
陆染没说话，但是下一刻还是抽出了三条香，借着旁边的烛台把香点燃，插在了面前的香炉里。
“不是说不信？”陆也挑眉。
“福灵心至嘛。”陆染拜了两拜，陆也垂着手勾了勾嘴角，和陆染刚才一样，也拿起了三炷香。
这次地方陆也从小大大来过无数次，每次来都是觉得压抑的要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身侧多了个人，那种压抑的感觉，畅快了一些。
“母亲，我带染染来看你了。”陆也握着香，立在了旁边。
“呼。”等到一切都结束，陆染搓了搓手，寺内没暖气，所以有点冷，但是她想等香烧完了再回车里。
“哥。”陆染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陆染，“你难道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巧合了一些么，要不……等你回去，辞个秘书吧。”
说不准今天的事情还真是车载导航出了事，要是陆也真的看不懂导航，说不定真的能开会湘江别墅呢。
这事思来想去，能搞鬼的，也就那么一个人了——杨川。
月光打在陆也脸上，显得尤其的冷酷。
陆染搓搓手靠近烛台，非常干脆果断的出卖了早上的队友，“他早上跟我说，你封闭自我，而且还和我讲你在国外的时候一个人孤苦伶仃。”
“……”陆也目光露出无奈，最后道，“我不是三岁小孩子，知道怎么调节情绪。”
“哦。”那早上就是阳关大粉头故意卖惨！啧。
“不过他应该也没恶意，就是想让咱们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一点而已。”陆也转了个身，替杨川说话，“他跟在我身边多年，知道轻重。”
其实这么多年苦吗？陆也也不清楚，混沌沌的来混沌沌的去，早就习惯了，根本尝不出自己苦不苦的。
但是可能落在外人眼里就完全不同。
兴许自己落在杨川眼里就是一个孤家寡人吧。
所以才会刚在对陆染表现出一点兴趣的时候，就尽全力的推波助澜。
许是。
看来他也需要思考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了。
“恩，也是好意。”陆染倒是认同这点，就是不爽总被杨秘书耍，总得找个机会耍回去才方为正道。
陆染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突然噗嗤一声烛台突然打了一个火花，正在烤手的陆染被吓了一跳。
手一抖，烛台连着火直接从桌子上滚了下去。
“啊！”陆染尖叫了一声连忙弯腰跑了过去，地上可是毛毯，可别起了火灾！
好在就是个小蜡烛，用着袖子口扑了几下火焰就灭了，就是给红色的地摊烧了点洞出来。
“好了，先回车上去。”陆也虚惊一场，把人拉了起来。
“等等一下，哥。”陆染伸手一扣陆也的手腕，指着地上，“你看地摊下的那块地，是不是不是石英石地板？怎么金光闪闪的？”
“不清楚。”陆也一心想把人带走。
“不对，那老头那么迷信，这屋子风水布局肯定是算过的，一小块不同都应该有玄机。”陆染说着，抓着地毯边缘伸手一掀。
一块一米宽和周围石英格格不入的金色地砖，陆染摸了摸，抬头：“是凸起来的，说不定能打开。”
然后伸手摸了一圈，最后在一个最隐秘的边缘摸到一个凸起，伸手按了下去。
噗的一声，砖的一边翘起了一小块。
“密格。”陆染抬头，眼睛亮晶晶，“哥，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陆也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块自己无数次站过的地方，咽了一下口水，点了点头，“恩……”
然后，目光不自觉的瞥向，香炉中刚刚齐齐烧没的六炷香。
第60章 2.16
空气沉寂了些许时候, 大概两三秒，听着远处传来淡淡的佛经声，香炉上的三柱青烟抖了抖, 在空中打了个转。
陆染拇指尖往下按了一下，啪嗒一声。
“大哥。”陆染收回手，看着白皙的指尖上沾着灰突突的灰尘, 抬头说道：“我有点累了, 要不你开吧，我上车里等你。”
陆也本身没有什么表情，听到这话, 抬眼看了一下陆染。
带着些许疑惑, 似乎不解陆染怎么突然这么讲。
陆染把手往胸口一盘，越发显得像个小可怜，整个人求生欲满满。
这里可是陆家祠堂，要是真的藏着什么秘密，那势必关乎陆家, 说不定是能使整个陆家晃上三晃的东西。
而陆染——她不想抖进来，上辈子不知道这是，一是没被发现, 二就是她不配。
她刚回陆家不到一年, 而和陆也这位传说中的狠角色也没深交, 要是这里真的藏着什么撼动陆家根基的大秘密，那何必因为这个和陆也生了嫌隙？
她这次辈子可是要好好做人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那大哥。”陆染吸了一下有些发红的鼻尖, 仿佛真的是冻得不行：“我先走了，上车上等你，再给杨秘书打个电话。”
陆染直起身，朝着门口外面走。
陆也就站在一旁, 脸色有些僵硬，风衣角被风吹过，抖了两下。
就在两个人马上要擦身而过的瞬间，陆也伸出左手，转头抓住了陆染的手腕。
陆染顺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陆也，乖巧无比：
“大哥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我帮你带给你杨秘书么？”
陆也眉毛轻轻抖动了一下，很无奈的说：“不用了，你留在这里，一会一起回车上。”
“算了吧。”陆染嘴上这么说，往前伸的脚却诚实的往后退了两步：“还不算太黑，要不然我站门口等你就行。”
陆也缓缓把目光挪到陆染那张——真挚的毫无破绽的脸上。
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