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还没有前世今生之类的说法。这个时代的人认为,世间有三个世界,神界,人间,地界。一些奇异的事,人们都认为是神界的警示。
认为人死后会继续生活在地界,并且与人活着时是一样的。所以,帝王将相们,都不遗余力地将陵墓修得奢侈豪华。
陈娇不知道,刘彻的脑回路已经歪到另一个世界了。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了梦里的阿娇。已有很久了,她没再梦到过阿娇。然而梦里的那些零散的片段,却没有消散。有时候她似乎还能想起,一些在梦里没见到过的。
有时候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阿娇。但很快,她就驱散了这种念头。
一天很快过去了,山野的夜,黑得很快。夜晚的农庄,褪去了白日的柔和,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虽是初冬,却是山风凛冽。屋内,虽没有到四面漏风,但也没好到哪去。没有侍候的宫婢,没有亮如白昼的烛火,没有暖炉锦被。
烛火昏暗,一闪一闪,一阵风来吹来,很快就熄灭了。
漆黑一团,陈娇猛地住脚,再不敢动弹。窗外风,呼啸,打拍得窗户拍拍作响。
“夜深了,娇娇,去睡吧。”刘彻的声音响起。
陈娇睁大眼睛,看向声音处。黑沉沉的一团,完全看不清刘彻在哪里。心中没底,陈娇试探着伸手去摸,手晃了一下,后,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陈娇一惊,想要挣脱,已经晚了。那只手一用力,将她拉了过去,然后整个人都被抱住了。紧接着,双脚腾空。她,被刘彻抱在怀里了。
陈娇刚想出声,发觉,刘彻已把她放在了床榻上。床有点硬,用手摸了摸,被褥也有些冷,陈娇本能地刘彻怀里躲了躲。
刘彻轻捏了下陈娇的脸,“娇气!”便也上了床,将陈娇抱在怀里,让她躺在自己身上。
陈娇懵了,记得刚她还在想,怎么跟刘彻说,分房睡的,怎么一转眼,她就躺人家身上了?
回过神,陈娇挣扎着想下床,“我……我还是……”
刘彻闷哼一声,把陈娇抱得更紧 * 了,下巴抵在陈娇头上,声音暗哑,“你再乱动,我可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陈娇全身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深怕哪个动作,惹了身边这匹狼兽性大发。
“睡吧。”刘彻大手轻抚陈娇的发,轻道。美人坐怀,却不能动作,这对干旱了很久的刘彻,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陈娇听话地闭上眼,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乱得很。
她逃跑被俘,以刘彻的性格,就算不惩罚她,也会把她禁锢起来。但他却没有,反而,提出要与她过三日普通夫妻生活。
刘彻脑子坏掉了?还是……他,爱上自己了?不!不可能!陈娇摇头,甩掉这荒唐至极的念头。刘彻多情也无情,他只会宠一个人,绝不会爱一个人。
“娇娇怎么了?睡不着吗?”感受到陈娇的动作,刘彻轻问。
陈娇闭上眼,装睡。
刘彻轻笑了下,也不揭穿。
“当年,若我一直是胶东王,我们会不会现在就在胶东过着普通的日子。”刘彻想象了下,自己也觉得离谱,“不过,若我一直是胶东王,也就娶不到娇娇了。”陈娇的身份,注定了她嫁的,只能是下一任帝王。
陈娇没有接话,其实刘彻说的她也很明白。她是馆陶长公主的唯一的女儿,馆陶长公主又深受窦太后喜爱,是能左右长乐宫的存在。景帝身体不好,为了下一任皇帝帝位稳固,让她嫁给新皇,把馆陶绑上新帝的战车。
“少年时,常听娇娇讲故事,各种稀奇的故事。娇娇还记得否?”
陈娇想了下,幼时,本着能让未来的大帝少一点狠绝,她讲了很多的故事。
“我知道娇娇向往自由,其实,曾经我也想过,去做一个游侠。”
啥?陈娇惊愕地抬头,看向黑暗中的刘彻。
“很惊讶吗?策马少年郎,仗剑走天下。是很多少年儿郎的向往,我也是年轻过的。”刘彻轻抚了下陈娇的头,笑着感叹。
说得好像自己已七老八十了一样。陈娇不满地别了别嘴,重新躺下,听着刘彻沉稳的心跳,竟也觉得无比的安心。
刘彻轻抚陈娇的后背,长叹道,“汉室渐微,匈奴猖狂。国之腐朽,贵族荒败。吾自汉室,何如自善其身?娇娇,若可以,我也想与你,策马江湖,做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陈娇心中震动,“国之大事,怎容儿女私情?阿彻,你是明君……”
“娇娇,听我说完。”刘彻手指点在了陈娇的嘴唇上。
陈娇点头。
“我知你在害怕什么,未来的事,我也不能说一定会如何。但我会努力,娇娇,相信我,可好?”刘彻将陈娇拉上来,两人脸对着脸,炙热的气息打在对方的脸上。黑暗中,陈娇看到了刘彻眼中的坚定,还有一丝……恳求。
陈娇心中酸涩,泪不自主地流了下来,“阿彻,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好,我不逼你,我等你。”刘彻心痛地亲了 * 下陈娇的唇角,一触即离。然后一个侧身,将陈娇轻放在床上,单手环着,让她躺在自己臂弯里。
第88章 遇险 生死关头
时间飞逝, 很快就到了第三天,约定的最后一天。下午时分,天突变,山风呼啸, 乌云低沉, 似乎下一刻就会有倾盆之势。
陈娇起身将窗子关好, 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 有些担忧进山打猎的刘彻。
天, 很快要下雨了。
陈娇焦急,跑出院子, 左右查看。又唤了几声,没有侍卫应答。想到昨天,他们在林间散步, 猝不及防撞上了躲在树上的侍卫。刘彻恼怒之下,命令侍卫都退到数公里外。
寻不到外援,陈娇剁了下脚,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拿了墙角的雨伞, 想了想又拿了件蓑衣,出了门。
一路小跑,沿着山路,往山上攀登。好在如今是初冬,草木枯黄, 地面干燥, 山路也没有那么难行。
陈娇一面沿着小路走, 一面唤着刘彻的名字。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片山坳,见到了刘彻。
“阿娇, 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着么?”见到陈娇,刘彻停下手中的动作,跑到陈娇面前,怜惜地为陈娇整理好被枝桠刮乱的头发。
“要下雨了,我给你送伞。”陈娇将怀里的雨伞,蓑衣,递到刘彻面前。
天已暗沉,天边黑云滚滚,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彻接过雨伞蓑衣,低头在陈娇脸上亲了下,笑得开怀,“娇娇,你还是关心我的。”
陈娇垂目不语,帮着刘彻穿上蓑衣。粗看去,堂堂大汉天子,就真的与农夫无二了。
刘彻目光在陈娇脸上停留了片刻,轻叹了口气。一瞬间的低落,很快又神采飞扬,转而拉过陈娇的手,“娇娇,来,看看我给你猎到了什么。”
心中好奇,随着刘彻到了一处荆棘处,一只火红的狐狸,双腿用草绳帮着。见到来人,狐狸拼命磴了几下,仍是站立不起来,最后哀鸣一声,自暴自弃地将头埋在前腿上。
狐狸的哀鸣丝毫没有引起刘彻的恻隐,他指着那狐狸,“这毛色美否?为娇娇做件围脖可好?”
陈娇蹲下身,摸了下瑟瑟发抖的狐狸,心生怜意。刘彻见状,知陈娇是不忍,女人嘛,终是心软些的。便又提议道,“娇娇喜欢,可养在身边,不过这小兽终有些野性,得须驯养番。”
陈娇抬头,心里隐隐有些难过,“阿彻,放了它吧。”本就是山野之物,林间荒野才该是它的归宿。束了脚,强拘在宫帏,又有什么意义呢。
刘彻蓑衣下的手,微微握紧。一瞬后,又松开了,笑着点头,“好,听娇娇的,放了。”说罢蹲下,解开那狐狸腿上的草绳。
没了束缚,狐狸一下蹦得老远,飞快地一头扎进丛林里,很快,没了踪影。
看着狐狸消失的方向,刘彻眼微眯,陈娇话中之话,他自然是听出来了。三天了,他以为他们回到从前了 * ,没想到,她竟还没有放下要离开的念头。
一只狐狸,他可以放了。但陈娇,他不想放手。未央冷寂,帝座高寒,陈娇是唯一能抚慰他的。如今,他真正明了,父皇临终前对他说的。
他比父皇幸运,他的竹马青梅,还在。他虽也有过彷徨,好在他醒悟得早,事情还没有进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