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佛子连个麦(18)

而这会儿柳彧和云蔺也品完了对方的诗作,皆赞叹不已。

柳彧道:“云兄诗才甚好,以赋我胜不过你,但你也赢不了我。但方才我若与你比诗,你必败无疑。”

诗词歌赋,柳彧最差的,就是赋。

这也是头一次,他在文斗里用赋作为载体。

云蔺谦逊至极:“柳兄所言,亦有道理。”

“但若是不赢,便是我输了。”

柳彧说罢,拿起那篇《水湄美人赋》,径自撕做两半,在众目睽睽之下,揉成团后丢入了洛水湖里。

一气呵成,无比落拓不羁。

亭台上的姜昭指着他,兴致盎然地道:“此人颇有意思,倒是极为合我味口。”

侍卫万分有眼色地道:“小姐,可需我等将他抓回府中。”

“不必。”姜昭摇头,“倒也不至于此。”

她府上虽说是面首无数,但并不是她抢来的,纵然是云蔺,当初也是他心甘情愿入的留芳府,有些事情,还是要两相情愿为好。

欺男霸女的事,做起来难免就有些失了身份。

……

这场游园赏花会,让云蔺的再度出现在士人的口中,似乎是一把冷藏多年的宝剑,经过十年打磨,终于显露出泠泠寒光。而柳彧狂士之名,也因他当众怒撕诗赋而又添上了一笔。

然而这些都远不若南窈所获得的关注多。

一个美人,一个出现在两大才子的诗作里的美人,凭空出现在洛阳流言的顶尖位置,进入洛阳百姓的视线焦点。

正如姜昭所预料的那样,那日之后,成化坊的美人南窈,成为许多士人口中的水湄美人。

成化坊女官更是趁此机会,挑了个极好的日子,让南窈身着水墨纱衣,临高台。

以月轮为景,玉兰为饰,佳人素手抹琵琶,一曲《霓裳》,闻得满盘清珠落玉盘,四下皆无言,唯见水墨佳人,眉眼秀华,若丹青入画。

《霓裳》之后名动洛阳,一举成为诸多士人心间上的水墨之花。

一日,姜昭出行,听见肆坊间所谈论的,都是成化坊的这位水墨美人。

洛阳城便是这样,熙熙攘攘间皆是利来利往,上一个被成化坊捧出的美人就此落幕,好似一片跌入湖中的叶子,风浪打过,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没激起半点浪花。

也不知这位美人,在世人心中又能存留多久呢?

姜昭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继续骑着枣红马在大街小巷里瞎逛。

原先还会叫上云蔺一道陪着,但近来距离制科开考也没几个日子了,姜昭难得的替他考虑了一下,便不叫人去打扰他温书了。

她又想去叫叫和玉,但突然忆起和玉的婚期似乎也近了,谢国公还特意去皇宫请了皇后身边的教习嬷嬷,让教习嬷嬷给教些规矩,如此,和玉定然是没什么时间和她出来玩的。

但姜昭也算是个情深意重的,教习嬷嬷被派出去前,她还特意敲打了几句,想必也不会太过于为难和玉。

虽说自己找乐子有那么点无聊,但总归还是有乐子可找的,姜昭再次来到了初次听闻柳彧名字的那间酒楼,本想小酌几杯,哪知道却听见了一些闲言碎语,瞬间就搅没了她的兴致。

左边一人说:“你们听说没?成化坊那位南窈娘子……”

右边一人连忙问:“南窈娘子怎么了?”

“哎呦,那可真的不得了。”左边那人很是夸张地道,“她把那个未来的驸马爷,可是迷的七荤八素的。”

初闻驸马爷三字时,姜昭第一反应是她哪个姑姑的驸马偷着去嫖了?

后来宣平侯世子的名字进了她的耳朵,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去嫖的是她的未婚夫。

当朝有明文规定,驸马是不许嫖|娼纳妾,哪怕是谢国公私下有养些姬妾,也是万万不敢摆到明面上来,除了一两个尚公主前有的孩子,其余那些后来有的庶子庶女也都是没名没分的,这还是在和玉的母亲——清河公主默许的情况下有的。

而姜昭是何等霸道的人,怎会容许这种失颜面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当即就拎着说话者的衣襟,柳眉倒竖地问:“你再说一遍?是谁的驸马在成化坊醉生梦死,沉迷女色,魂牵梦萦,还一掷千金的?”

姜昭身侧的两位侍卫也随着她的态度,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

登时就将那人吓得两股战战。

“是……是宣平侯家的成世子,淮城长公主的未来驸马。”

姜昭立即就怒不可遏地去了成化坊。

成琅嫖不嫖|娼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一个顶着她驸马名头的人,将她的颜面放在地板上踩。

若是成琅小心翼翼地私养几个美人便也罢了,却偏要这般声势浩大的,似乎要告诉整个洛阳人,他,一个未来的驸马,不惜触怒皇室也要追寻真爱。

好好好,真的是,好极了。

真以为她姜昭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宫廷公主了?

当姜昭来到成化坊的时候,成琅还在如痴如醉地听着南窈的琵琶曲儿。

他忽然就见到一位绝色美人破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伟岸挺拔的侍卫。

一时有些迷茫。

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成琅并没有认出,这人就是他的未婚妻淮城长公主。

成琅有些不明所以,正想问问对方要做什么,就见这美人劈头盖脸的,给他来了一鞭子。

房内狭小,他避无可避,猝不及防就挨了这么一下。

但宣平侯是武将出身,成琅多多少少也有些底子傍身,倒没有过度失态,只是捂着伤口,怒道:“你这女人,看着清清楚楚的,怎么随意出手打人呢?!”

“打人?”姜昭嗤笑一声,“杀人我都不为过!还未成为驸马便已纵情声色,你这是不将律法放眼里,还是不将皇家威严放眼里?”

闻言,成琅不免就有些心虚。

他咬牙驳道:“我听闻那淮城长公主也好养面首伶人,行止骄奢放逸,而我不过是来成化坊听听曲儿,如何不行?”

“你若是不喜欢公主的行事作风,大可同圣人言明,圣人宠女,定然不会要个对自己女儿有意见的驸马。”

姜昭让侍卫将成琅死死压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嘲讽至极,“当然,我晓得你不敢。宣平侯作为朝中颇有名望的将领,这般树大招风,恰需要一个得宠公主,稳住在圣人心中的地位。”

“啪!”

又是来势汹汹的一个鞭子。

这下是直直打到他的脸上,一条狰狞的血痕不消片刻就显露了出来。

成琅姣好的面容瞬间就破了相。

火辣辣地疼。

好歹也是堂堂侯门的世子,哪有受过这等委屈。于是他难以置信,又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疯女人,你怎么敢?我乃宣平侯世子,你不要命了吗?!”

姜昭扬了扬下巴,目光轻蔑,“你们告诉他,孤是谁?”

“成世子,此是淮城长公主殿下。”侍卫下狠了力气,按压得成琅动弹不得。

姜昭蹲下身,颇有兴趣地观赏着他震惊的神色,“成琅呀,成化坊确实很有意思,孤有时也喜欢来这里找乐子。”

她用尾指的金驱,重重地划过他的伤口,看他疼得抽气的模样,顿时乐不可支道:“若你不是孤的驸马,孤或许还能把你约着一起来玩玩,但可惜你偏就是呀。”

姜昭的目光蓦然一寒,万般风情皆凝为霜雪冰刃,“而孤最受不得的事情,就是有人踩着孤,去图个快乐。”

成琅心中又急又气,但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还掺着点心虚,他也万万没想到,淮城长公主竟然是这等刁蛮又狠辣的人。

诚如她所言,尚公主的事情落在宣平侯府上,确实是天大的好事,不仅可拉近与东宫的关系,更能借此抚平圣人的疑虑。

第17章 孤不仅玩男人,还玩女人

然而当他的余光扫过抱着琵琶的南窈后。

神色忽然就坚定了。

“殿下,一切皆是臣的过错。”成琅以面贴地,“在圣人收回成命以前,断然不敢再如此。”

“哦?”姜昭一挑眉梢,“依你这意思,是要退孤的婚了?”

她起身抚平裙摆。

“那孤等你的好消息。”

姜昭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调头回来。

她朝着由始至终都极为淡定的南窈道:“娘子不若随孤去公主府玩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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