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嗜我如蜜(81)

作者:风储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对他自己,对苏家,对大魏,已经死了。

至于活下来的,是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无依之人。

“不过,”谢淳风话锋一转,佯作没看见公主眼中氤氲而生的湿润,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对元清濯道,“这是师弟当时手里抓着的东西,唯一的东西。”

说完,将它打开。

“我本来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他自己也不肯提起,如今我知道了。公主,你看看,是你的耳珰吧。”

他将锦盒转过一面,呈给元清濯看。

元清濯生怕自己一眨眼,睫毛会把把蓄意已久的眼泪推下来,她怔愣地望着。

锦盒之中有一只耳珰,明月为形,珠光温润,雕镂着的轻细的水波纹,仿佛随着银白色的珠光微微荡漾。

这是那晚,她遗失的那一只。

她没有去想耳珰落在了何处,原来,居然是在姜偃手里。

“公主,这只珰,当时一直被他抓 * 在手里,人都快死了,还不肯松手。”

谢淳风耸肩。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他的手指,才发现这只耳珰的银钩早划烂了他的皮肉,刺进了肉掌中。”

那是,握得多紧啊!

一介亭中,他明明满腹无可奈何,却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喜欢。但只是喜欢,不是爱,还能抽身而退,避免泥足深陷。

真的……只是喜欢吗?

骗子啊!

“我保管了这么久,今日,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谢淳风微笑了下,释然道。

第66章 苏醒

“这只耳珰, 怎么会在谢师兄手上?”

元清濯接过他递来的锦盒收入怀中,诧异地问道。

谢淳风古怪地一笑,为她这声乖巧的“师兄”。

他想起从前,长公主不大看得起自己, 逢见面必无好脸, 一句话不合就动粗。他现在倒有几分沾他人之光令自己得福的窃喜之感。

谢淳风道:“是他不要的。姜偃嘴紧, 死活不肯透露耳珰的主人是谁, 我想了各种办法也没从他这里撬到一丁点有用的信息。我见他说要扔, 就自作主张地拦了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只耳珰被我藏起来了。”

见元清濯脸色不对, 忙找补道:“公主殿下, 你别伤心, 师弟倒也不是别的意思, 他那时,就已经是姜偃了。”

“东西, 却是苏嬴的东西,他方不愿意再留着。”

元清濯心念一动,问道:“国师为他看伤了, 怎么说?”

已经有不止一个大夫在元清濯面前提起, 昔日听泉府的老国师,是绝顶的杏林高手。她很想听听老国师的高见。

谢淳风停了半晌,道:“嗯……其实师弟当时, 是真的要死了, 师父也说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可以救活他。不说要命的腿伤和背后的一身烂肉了,他出血实在太多了,人流干了血, 会死。而且当时他瘦得只怕已经是形销骨立,虚弱得很,本来就流不了多少血了。”

“我将他从草席上抱下来的时候,他背后的烂肉已经和草席长一块儿了,我再怎么小心,也还是不可避免,撕下他的皮肉来。”

姜偃那时,已是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目睹了姜偃背后现存的伤疤,她根本没办法想象那种惨状。

可是姜偃在她心里,从来都是美玉无瑕,是完美无缺的玉人,用点力都怕将他捏碎了,他却竟然承受过如此巨大的伤痛,更因为她一时之失,就为她着了魔。

谢淳风呼出一口气,似乎也为当时亲眼目睹的情状不寒而栗。但他继续说了下去。

把人的皮肉活生生撕下来,那是怎样一种痛呢?谢淳风自幼害怕受伤,一条小口子都能让他疼得哇哇乱叫,非得让师父抱在怀里哄上一哄不可。

他虽然没感受过那疼,但后来亲自照料过苏嬴的起居。

每当看到苏嬴毫无求生意志,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地睁着眼,数着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时,他总是能感觉到,姜偃很疼很 * 疼。

姜偃说,他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活着的勇气与毅力,就是为了给苏家翻案。除此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好惦念的了。

谢淳风停在他的病床前,第无数次地试图唤醒他求生的意志:“那么,耳珰的主人呢?”

一只在姜偃垂死之际,还紧握着不放的耳珰,它的主人对他的意义岂同泛泛。

姜偃的眼睑微微耷拉下来,恹恹无力地道:“是她不要我。”

无心我便休。

他不会再有任何的痴心妄想了。

元清濯想象不出姜偃说“是她不要我”的口吻,总觉得这五个字怨念颇深,像被渣男抛弃的小媳妇儿的口吻,在总是生人勿近,清清冷冷的姜偃身上,她看不到一点他会说这话的意思。

可是如果是真的,还真的令她挺心疼的,特别想把他抱在怀里说八百遍“我要你啊”。

谢淳风不知道怎的,又笑了下。

“师父医术高超,有他为姜偃每日悉心看护,他终于没死成。”他搓了搓手指,“人是死不了,可是他的腿到底落下了沉疴,一到刮风下雨就疼得厉害,最初的那大半年,根本无法从床上下来。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谢淳风这时的记忆力突然变得奇佳,他微笑凝视着元清濯,在她回以困惑的目光时,他道:“姜偃第一次走出听泉府,是先帝新丧的一个雪夜,师父带他出去的,我不知道他去见了谁。”

元清濯心头一跳。

是见了她。

果然,她没有猜错,那个不声不响而来,留下一身大氅,后来又不声不响而去的人,是姜偃。

他那时走路带点跛行,很是吃力,艰难而缓慢。

然而仅仅留下了一身大氅,别无余话。

元清濯并不了解他那时的心境,为什么没有走到她的面前来,摇醒她,为自己质问一句。或许是怜她丧父,觉得纵然她只在梁都停留那么一夜,很快便又要离去不知归期,也不愿让她为了儿女私情再添上一层烦恼?

“那天回来之后,姜偃就变了一个人。”

元清濯道:“怎么说?”

谢淳风的目光有几分意味深长:“去见你的,还是苏景止,回来之后,就是姜天师了。”

“师弟一直不愿接受师父的好意,不想接任国师之位,但那天之后,他同意了,他说,他愿意留在听泉府。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改名换姓,彻底地变成另外一人。”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姜偃正式拜入了听泉府,自此,苏嬴的一切再与他无关。

元清濯一路呢喃,步入寝屋,心头千头万绪,如堕梦中。

所幸的是姜偃还没有醒来,仍在闭目昏睡,让她不必此刻就面对这么复杂的事实。

谢淳风跟随着她后脚步入,见师弟晕迷未醒,快走了几步奔到姜偃床头,试探了一下的脉搏,感觉依旧平稳有力,长舒了口气。

元清濯垂了面,低低地道:“大夫说,姜偃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谢淳风手一抖 * ,继而,他冷漠地说道:“不可能,定是庸医胡说八道。”

谢淳风似乎比她更难接受这个可能。

但元清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他这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她也会是他的双腿。就算将他背在背上,他想去哪里,她都带他去。

“但是大夫也说,并不一定会再也不能站起来,他回去翻典籍了,目前只能寄希望于,药浴能够奏效吧。”

谢淳风皱眉:“公主,我有一话想问。”

元清濯点头:“但说无妨。”

谢淳风替姜偃掖好被角,回身望向她:“我这段时日虽不在京中,但也听到了京中颇多传闻。我比姜偃虽只年长两岁,但他事我如兄,我既是他唯一的长辈,少不得要端着长辈的架子,替他向公主问一问。京中盛传公主与胶东王婚事将近,公主却对姜偃青眼有加,不知道公主心中对天师的名分怎么算?”

无怪谢淳风问得不客气,这是应该要问的。

名分大过天,马虎不得。

尤其姜偃这么傲气的男子,当初梅德行拿着那身侮辱人的黑衣给他时,他就头也不回地杀了出去。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当给人侍寝取乐的男宠的。

元清濯摇头:“姜偃他自然是我唯一的夫君。”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对姜偃是一时兴起,所有人都以为,她日后必定会得陇望蜀,或喜新厌旧。对别人可以不解释,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但对姜偃的娘家人,还需要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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