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嗜我如蜜(8)

作者:风储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用。”

姜偃绕过她,走向净室去,元清濯跟在身后,伺机又超过了他,阻拦在他身前。

她表现得无比正经:“先生,愿赌服输,我现在是你的侍女,你别跟我客气。”

姜偃道:“公主殿下,姜偃命贱,沐浴不用服侍,自幼如此。公主玉叶之尊,莫辱了自己。”

他又调头去,伸足下楼,元清濯亦步亦趋地追上前去。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元清濯也不强迫他,一面跟着,一面说道:“先生,你偌大府上除了两个童子好像就没有别人了,我看听泉府楼宇众多,总能收拾收拾给我匀一间对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多谢先生。”

姜偃拎着一盏六角皮影纹蒙纱的长柄宫灯走在前,淡淡道:“只是赌约而已,公主终非听泉府下人,并不适宜留宿。人言可畏,终不是好事。”

元清濯便笑:“先生,你这么快就已经在为我考虑了吗?那倒真的不必啦,我在这方面的名声已经很坏了,何况我也想先生你知道,除了你,我真的不喜欢别人。”

姜偃的脚步忽停在了下阁楼的最后一阶木梯上。

——若是先生心智不坚受她蛊惑,一定和其他人一样,被得到了就被立刻弃如敝履。

——你可知道,在这梁都为公主殿下受过情伤的有多少?

姜偃提灯的手,拇指紧了几分。

元清濯因为姜偃的停下差点儿撞上他的后背:“先生,怎么了?先生?”

她的素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夜风寒凉入骨,他身上只着一件适宜在暖阁里穿的雪色道袍,让风卷得猎猎。

姜偃握紧了那柄宫灯,嗓音毫无波澜:“听泉府鼠辈泛滥成灾,公主若留下,夜里必与鼠同眠。”

元清濯心里一咯噔。

破乌鸦嘴,你诅咒我?

第7章 他若是肯,我心都掏给他啊……

没有什么比半夜听着“吱吱”声醒来发现老鼠正在啃自己脚指甲更加令人崩溃了,元清濯吓得大叫。

抄起木屐上上下下拍死了三只老鼠以后,她惊魂未定地坐在榻上,无力歪垂下了脑袋。

她后悔一个时辰以前,为了死撑面子,对姜偃拍着胸脯道:“无妨!我可是属鼠的呢。我就愿意跟你睡一个地方!”

其实心里也在发怵,期待着姜偃的嘴并不是那么百试百灵。

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长公主殿下自幼习武,马背上英姿飒爽单剑破防数名先锋官,赤手空拳降服烈驹,事迹是轰轰烈烈。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她长到这么大,最怕就是啮齿动物。尤其厌恶老鼠。

姜偃应该也不知道,他当时只是面色冷淡地让开权替她收拾了间屋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元清濯从来不委屈自己,被老鼠咬醒,一地死尸,还睡得着么?不睡了!她郁闷地起身,换上自己的红裳,连夜出了听泉府直奔小院。

姜偃和衣而卧 * ,却未能入眠。对面阁楼传来砰砰的巨大声响,火烛灭了又生,不一会,又响起了木屐踩在楼梯上相撞的噔噔下楼的声响。

开权来到他直棂窗边上,叩击两下,“先生,公主走了。”

姜偃没回话,开阳以为先生睡了,便不敢再打扰,也转身去了。

姜偃终于闭目,得以入眠。

元清濯步伐虎虎生风,险些跑落了木屐,一回小院,就嚷嚷着要泡脚。守夜的橘兮不晓得公主在听泉府经历了何事,但很快为公主备好了脚盆热水。

纤纤玉足探入水中,元清濯舒坦地大口呼了口气。

侍立旁侧的银迢斗着胆子问道:“公主,可是那国师大人不解风情,惹恼了公主?”

元清濯仰面躺倒,头伸陷入赭红勾金纹攒花牡丹的褥子里,唉声叹气连连。

“倒也不是他拒人千里,唉,就是……美人虽好,奈何长了一张嘴……”

她的双目一瞬不瞬地顶着宝帐结成的绣球状帐顶,头枕玉臂,呼气如兰。

银迢大约猜到了,脸上也有些惭愧:“怪奴不好,谁人不行,偏偏在公主面前推了国师大人。”

元清濯大气地挥手:“与你没什么关系,你就算不说,以后哪日我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对他惊鸿一瞥,还是不能免俗地要动心。过程或不一样,结果却一定是一样的。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姜郎这般美貌的男子,他若是肯,我心都掏给他啊。”

银迢抿唇轻笑,不可置否。

公主殿下对她每一个看上的美少年,都曾夸大其词地说过类似的话,但凡是了解她的,都没人会当真的。

橘兮替公主将脚丫子擦干,问了声:“公主明日还去么?”

元清濯应声答道:“当然。我对姜郎,势在必得。”

伺候完公主歇息,两婢女走出了寝房,确认公主听不到了,银迢才紧皱眉头将橘兮攥到一旁:“你方才是怎么回事,对公主说话,怎能用那般口气?”

橘兮一阵沉默。

银迢沉了脸色警告她:“我知道你为苏公子鸣不平,但你莫要忘了谁是你的主子,公主把你捡回来,若没有她你早不知道死在哪儿了。怎么投其所好地伺候主子,还要我继续教你吗?”

橘兮忍了又忍,眸中却还是泛出了清泪:“苏公子可怜,我真想替他问一句,公主殿下可有心?不过三年,她可曾还记得他?为什么从回来到现在,她一心扑在国师身上,问也不问一句他?”

银迢板起了脸喝止她:“别再问!公主殿下做事,你不许问!”

橘兮眨着泪眼哽咽:“我不问就不问了,只是公主殿下寡情薄意,终有一日害人终害己,到老也嫁不出去!”

说罢她转身跑走,银迢却是一个当头霹雳,看向已经熄灭了灯火的寝房,心悸不安又无比愤怒,橘兮这小丫头是自己手把手教着规矩长大的,如今居然敢吃人家的饭砸人家的碗,简直是 * 无法无天了!

次日早,元清濯回梁都后第一次起了个大早至听泉府。

听泉府名下无虚,流水潺湲,池中的青石板桥相叠互倚,一道碧水近横,水底锦鳞游泳,两岸奇花闪灼,团团逐对成球,白如玉,粉如霞,明如锦,繁如星。

姜偃一袭雪白的不着一丝纹理,毫无赘余之饰的道袍,肆意地铺叠于青石板上。两名童子正围炉而坐,燃火烹茶。他们先生仰卧于藤椅上,垂落的玉手边拈着一册已经读了大半的书卷,似在歇憩。

炉火烧得正旺,茶已沸腾冒泡,开权手把蒲葵大扇,这时停止了摇动,他看向冒失闯入的不速之客,眼底俱是防备和敌意。

元清濯不禁暗暗地反思自己,是不是作孽太多,国师府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见着她是神情轻松的。

元清濯微笑靠近,开权脸上的敌意变成了彻底的愠怒,他扔下大扇便跑走了。

真不明白先生为何要与公主立那样的赌约。

元清濯见镜荧还乖乖听话不走,摸了摸少年耳朵,口吻狎昵:“小郎君,你生得俊,竟不怕我?”

镜荧低咳一声,被揉玩的耳朵迅速红了,他慌忙地退到一边,禀了声退,便转身逃之夭夭。

两个碍事儿的小东西终于都走了,长公主极是舒心,不妨一回眸,却蓦然撞上姜偃漆黑如渊的深目,不知他凝眸看了自己多久了,她方才调戏小郎君来着,他……也看见了?

元清濯一阵心虚,假装没这事儿,胡乱糊弄着:“先生你是否渴了?”

她取下茶具,为他满满斟了一盏。

姜偃卧于藤椅上却一动未曾动过,须臾,他拾起了手边的书卷握卷而读起来,俨然忽视了她。

元清濯确定,姜偃定是全部看了去也听了去了,“先生你这么快就为了我醋了吗?”

姜偃声调清冷微哑,好像昨夜里未能好眠。“公主多想了。”

“先生你待我好无情,”她扁起樱红的娇花般微微上翘的唇,鼻音浓浓地控诉他,“你可知道你常常言灵附体,一语成谶,好的不灵,坏的准灵,人家昨晚上被老鼠咬醒了,怕得要命,要不然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舍你而去的……”

姜偃无动于衷地读书:“公主,不是属鼠么。”

这是她自己说的,他以为她真的不怕。

元清濯一时语塞,说不过姜偃,便撒泼起来:“我错了,人家错了,先生你以后都说我好话成不成?比如,祝公主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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