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出一口气,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又飘到远处的那人身上。
连声音也变得很轻:“我从不需要我在底下乘荫休闲的时候,对方努力地向上爬。我要的是,我们 * 一起努力去开拓我们想要的生活。”
如果不能一起往上爬。
那只能,散了。
她一直都是个现实而又自私的人,她从来不否认。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这顿饭就到这里吧。”从回忆里迅速回到现实,姜可笙的声音变回之前的轻柔。
她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包,大方地伸出手,嘴角也跟着上扬了些许:“谢谢你的这顿饭。”
这像极了办公事的滴水不漏的结尾,是徐年最讨厌的。
他有时真的恨不得,想把眼前这人这一副虚伪的面具撕碎。
徐年瞟了一眼姜可笙伸来的手,没有动。
没有任何的尴尬,姜可笙收回手,站起身离开。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徐年想要拽住她把心里的不满全都大声嚷嚷出来。
但他没有这样做。
CBD里商场的顶楼茶餐厅,总是无形地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就要走了吗?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在前台的服务生认识姜可笙,见她过来时面色憔悴,有些担忧地问道。
姜可笙后知后觉自己没有补涂擦掉的口红,她笑笑,摇摇头:“没事,马上就休假了,忙一点正常。”
“是得歇一歇,这段时间都没看见你和另外一位女士一起来。”服务生点点头。
“我先付一下账单,”说完,姜可笙想了一下,又添了一句,“请客户。”
给徐年留足了面子。
服务生没有多想,调出账单:“要给您开发/票吗?”
姜可笙摇摇头,依旧淡笑着:“不用了,私下里吃个饭。”
将账单付好,她才转身离开餐厅。
-
李知运从来都没有闲着的时候,连吃饭都断断续续有电话打进来。
季昀早已经习惯,也乐得安静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任教的原因,他只觉得自己用余光注意别人的能力强了不少,大概是平时监考的功劳。
他知道姜可笙是什么时候走的,即便脑袋和眼睛没有随着她一起移动。
“想什么呢,突然笑了?”他微弱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李知运这只老狐狸的眼睛。
小动作被戳穿,季昀也就抬了抬下巴:“看来相亲不是很愉快。”
平淡的语气和音调,但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灾乐祸。
知道他在说什么,李知运随手又回复了一条消息:“你积点口德吧。”
“口德?”季昀挑眉,“我没有这东西。”
第7章 Klein “你真的了解她吗?”……
姜可笙的车停在地库。
整个中心商务区这几栋楼,地下停车场都是打通的。
她索性从商场直接下到负二层,走了一段路去找车。
因为昨晚在飘窗上喝多了酒,她今早起晚不仅让她手机没充电,到地库时也只能停在很偏远的位置。
快晚上九点,她的车周围已经空了。
姜可笙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打开车门,坐进去。
关上车门后,却迟迟没有之后的动作。
她打开车内的音响,呆呆地看着对面那 * 空着的车位。
空灵的女声唱着,歌词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进脑袋。
她和季昀之间的故事,最早可以追溯到她七岁的那一年。
那一年她参加B市的一个夏令营,季昀是所有小朋友里,最帅的那一个。
七岁的姜可笙不知道帅的衡量标准,但至少所有老师都是这么说的。
夏令营的图书角,都是小朋友们带过来的书。
书可以相互借阅,姜可笙扒着矮书柜的边儿,蹲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抢到季昀带来的那本《目送》。
“季……均?”她看着扉页上的签名,艰难地辨认着。
“昀。”略带稚气的男声在她身侧响起。
姜可笙转头,便对上他像是两颗葡萄的眼睛。
大大的眼睛配上双眼皮和卷翘的睫毛,像极了之前姜妈妈看的电视剧里的小演员。
季昀比姜可可高了小半个头,他盯着愣住的姜可笙,眉头渐渐蹙起。
倒是有点大人的影子。
以为她是没听清,他又换了一种解释方式:“云彩,云。”
他抬起手,指指天窗外的蓝天。
扎了两个蝎尾辫的小姑娘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拔出嘴里含着的棒棒糖。
“啵”的一声,像极了马桶搋子疏通厕所后,拿开的声音。
肉肉的手指捏着那个满是口水的棒棒糖,直直怼到他面前:“吃吗?”
那天的小姜可笙只记得这个哥哥好帅。
而那天的小季昀只记得,自己盯着那个裹满了口水的棒棒糖,盯到快斗鸡眼。
多年后的姜可笙回想初见,只记得那天天好蓝,大片白绵的云移得飞快。
而多年后的季昀回想初见,只想问姜可笙到底嘬了那颗棒棒糖多久。
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们还为此辩论了一晚上。
和以上的故事无关,纯粹辩论到底是阿尔卑斯好吃,还是不二家是棒棒糖届永远的神。
轻笑出声,姜可笙刚刚还想酝酿的忧愁,悉数被以前的荒唐冲淡。
她摇摇头,回过神。
大灯亮起,黑色的车随即快速滑出停车位。
半降下的车窗,只在原地留了一句男声浅浅的低哼。
——Since I have nothing left to say that will make you change your mind.
——I'll say goodbye on a beautiful spring day.
她没有办法改变季昀的想法,也就只能找一个和煦的日子。
就此别过。
-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上次三人见面,碍于姜可笙也在场,李知运一直憋着这问题没问。
此时坐在餐厅里,刚好又远远的碰见,心中的八卦之心难免重新燃烧。
茶餐厅里不算吵,也不算安静。
服务生在过道穿梭,让这个问句倒是没有了严肃逼供的味道。
季昀放下筷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看来和性别无关,人到了年纪,就总得八卦下小辈的感情。”
“您忘了?”他抬眼,“我 * 们现在已经分开了。”
“啧”了一声,李知运把玩着无名指上的婚戒,修改病句:“你们曾经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们两个人差了二十多岁,就这对话的杠精程度,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古板的那个是季昀。
“大四前的暑假。”季昀也没想藏着掖着回避问题。
“大四……”李知运回想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个时候的你们,的确不合适。”
那一年他还只是认识来他项目组实习的姜可笙,和季昀是在又过了一年之后,在一场读书分享会上认识的。
那个时候,季昀还是B大研一的学生。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姜可笙和季昀,两个都是专注于自身的人。
都要强,但要强的路不一样。
姜可笙一直都很有野心,她很清楚钱的重要;而那时的季昀,更像是个只专注于自己精神世界,所谓诗和远方的文青。
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在一起都可以说是一种奇迹。
分手,也算是意料之中。
想到这两个没情感的木头放在一起,李知运就忍不住直乐:“没看出来啊,季昀。你追的她?”
他是实在想不通,季昀这么个无趣又被动的人,能跑去追一姑娘。
季昀又抿了一口茶,没有接话。
李知运当他是默认了,看着季昀仿佛吃瘪一样的表情,闷笑了半天。
等他笑够了,才清清嗓子,终于把手中勺上已经凉透了的云吞吃掉:“怎么,还追吗?”
季昀思考的时间,比李知运预想得要短很多。
他摇摇头:“姜可笙从来都不是个会吃回头草的人。”
把云吞咽下,李知运摆摆手,神情比刚刚认真多了:“而我认识的姜可笙,是永远会利益最大化的人。”
她的选择,会因为时间的迁移而变化。
“这么说,我觉得我都有点像是被学院里的老古板们同化了,”季昀挑眉,“不懂变通。”
扯了张纸擦干净嘴角,李知运用筷子搅了搅自己的那份云吞面。
他夹起一筷子,吹了几下:“季昀,你真的了解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