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易,猫猫叹气+番外(98)

  只见独活广袖一挥,他们正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便缓缓凝聚起一面巨大的水镜。

  练溪川正琢磨着对方意欲何为, 便见水镜上浮现出修灼和应独醉战斗的画面。

  如果修灼能发挥出全部战力, 说不定还能和应独醉打个你来我往。可惜他旧伤未愈, 现在只能动用九成实力。

  正所谓‘失之毫厘, 谬以千里’, 强者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线。现在双方相差不仅仅是‘一线’那么简单, 可想而知修灼境况如何。

  看着水镜中大口呕血的修灼, 练溪川的心脏仿佛都被揉搓成一块皱巴巴的纸团,一揪一揪地发疼:“这上面的场景,真的假的?”

  独活失笑:“当然是真的。”

  “按照你的话说就是, 耍我自己有意思吗?”

  顾不得独活的调侃,双眼紧紧黏在修灼身上的练溪川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询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自己都不清楚, 什么样的答案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独活干净利落地回答:“此刻。”

  用力闭了闭眼睛,驱赶出脑海中纷乱的杂念和上头的怒火, 练溪川嗓音暗哑:“有什么办法能帮他?”

  “应独醉是近万年前的强者, 哪怕修灼完好无损, 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现在。”

  独活却是没有搭话的意思,视线集中在水镜之上,片刻不离。

  忽然他像是看到什么稀罕物件似的瞪圆了眼睛:“哎!”

  ‘扑哧’地笑出声来:“耳朵都被打出来了!”

  练溪川连忙将视线转回水镜,便看到被穿透的兔耳颓然地耷拉在修灼脸颊两侧,血液顺着伤口蜿蜒而落,将原本雪白的兔耳染得殷红。

  攥紧的双拳骨节泛起青白, 他恶狠狠地瞪着水镜中的应独醉,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他们在哪?”

  “你不肯出手帮他,那我就自己去!”

  “你去?”独活用弯弯的笑眼望向练溪川,语气带着些玩味:“你确定你不是去拖后腿的?”

  练溪川活像被迎头浇了盆万年寒冰水,羞怒的红热猛然袭上面颊,几次张嘴,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对方。

  然而就在他俩说这不到两句话的工夫,修灼再度受到重创。

  应独醉不留情面地将修灼踩在了脚下,表情戏谑地俯视着他:“殉道榜第一?比我们那时候,可差劲不少啊。”

  修灼眸色暗沉,将呛到喉咙的腥甜咽了下去,双手如钳,牢牢握住对方踏在自己胸口的脚。

  电光火石间,修灼便徒手撕下应独酌一肢,后遁数里。

  应独酌和修灼悬空而立,隔着被狂风拂乱的尘沙对视。

  青莲异火自修灼掌心燃起,鲜血淋漓的残肢被烧成灰烬,嘴角扯起嘲讽的笑意:“殉道榜第一?比我们现在,可差劲不少啊。”

  应独醉不在意地抹掉溅到脸上的血点,他戳出青灰骨茬的断腿处,源源不绝地喷涌出如暗红色绸缎般的血流:“是吗?那就让我们好好交流一番。”

  一只带着病态惨白的裸足自血海中浮现,更多的血液自足底流淌而出,迅速蔓延汇聚成汪洋的血海。馥郁的甘甜和苦涩的咸腥混合成奇异的香味,混着凝成黑雾的煞气,袅袅飘升缠绕。

  血海好似沸腾的岩浆般,冒出数之不尽的泡泡,形容不清的冤魂伴随着‘咕噜、咕噜’的血泡一次次炸裂,直击神魂的惨叫接连不断地响起。

  人间炼狱。

  与此同时,修灼原本清明的瞳孔被泛滥而狰狞的红照映得浑浊,表情也被催眠似的变得呆板。

  “怎么回事?”练溪川瞬间便察觉到修灼情况不对。

  独活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神魂攻击。”

  “小兔子神魂有损,被那家伙抓住了弱点。”

  只见血海掀起好似血盆大口般的浪潮,瞬间将修灼淹没。一层叠一层的血浪裹挟着冤魂凄厉的哭号,包裹着他结成了两米余高的血茧。

  “独活!”练溪川一把薅住独活的领子——可惜抓了个空,对方并非实体。

  低头看了眼伸进自己胸口大半的手,独活无奈地叹息:“你该稳重点。”

  像被灼伤般连忙抽回手,练溪川用力闭了闭眼睛,重新静下心来,语调平稳、思路清晰:“救修灼,我知道你能做到。”

  “你既然能把我拉到这来,也一定能将他也拽过来。”

  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胸口的布料,独活摇头道:“不能。”

  “为什么!”若不是练溪川知道自己碰不到独活,这会儿拳头怕是已经落到他脸上了。

  “因果不可轻易变动。”

  “什么因果,什么变动的,都是哪来的狗屁道理!”

  抿了抿唇,练溪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修灼是我的道侣,所以也是你的道侣。因果再不应该变动,还能比他更重要吗?”

  “再者来说,不到最后一刻,‘果’本就是不断变动的。哪怕你出手,只不过是推进了‘果’,并非改变了‘果’。”

  独活轻笑道:“这就是你理解的因果?”

  “倒也不错。”

  于是,他又多解释了几句:“但你也应该明白,‘因’能够结出无数种‘果’。所有‘果’都是‘果’,但这中必然会有好的‘果’和不好的‘果’之分。”

  “我之所以不插手,是因为我们没有替他做决定的权力。”

  “原因在他,而非你我。”

  练溪川垂眸,意识到独活所言好像另有深意,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即,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坚持让独活出手。

  克制住心中焦急,练溪川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水镜的画面上。

  而修灼这头,处境的确危急。他身上衣衫已经被腐蚀了个七七八八,光洁如月华般的皮肤也布满了凹凸不平的伤口,斑斑血迹顺着皮肤的肌理滑落。

  不仅如此,蜂拥而至的纷繁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横冲直撞,掩埋在记忆长河深处的画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翻掏了出来:蕴月兔祖地的惨状、他覆灭众多家族、门派时的场景、狐伴翎已然踏入黄泉业火的表情……

  一段段影像轮番播放,双眼紧闭的修灼露出挣扎的神情,紧握在掌心的指尖抠破皮肤,攥出血来。

  突然!修灼的额角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急促地喘息一阵后,他倏忽张开双眼。

  一身凛冽的杀气好似出鞘的利刃,颤抖的睫毛滚落一颗混着汗液的血珠,修灼镀着灵力的拳头轰向面前的血璧。

  同时,练溪川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镜的画面,看着血茧在修灼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不停地崩溃却又不停地被血海补充。

  紧张地咬着手指的骨节,他下意识地念叨:“快……再快点……”

  “还差一点,必须得再快一点……”

  应独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链条,回荡于血海上空的话语轻挑,却又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意味:“小家伙儿,你逃不掉的,不要白费力气了~”

  “血海不灭,血茧不破。就算你能对抗血茧,你还能对抗这整片血海吗?”

  “若是你在全盛期还有些希望,可是现在嘛……”

  细长的锁链顺着血海表面蠕动着,像是耐心逡巡领地的野兽,不紧不慢地朝血茧靠近。

  “心甘情愿地追随我,成为这血海一部分吧。”

  不知是修灼力竭,还是他神魂伤势发作又被钻了空子,原本不停晃动的血茧蓦地平静下来。

  练溪川随之呼吸一滞,目光中露出少有的茫然,无措地看向独活:“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吧?”

  “他还能坚持住吗?”

  一连三个问题,让独活也不由得蹙眉,他用力捏了捏鼻根。

  沉吟片刻后,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等。”

  下颌绷紧成直角,练溪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只能选择相信独活。

  将近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血茧仍旧声息全无。

  就在练溪川即将沉不住气,想要开口让独活出手之时,水镜中的画面陡然晃动起来。

  应独醉收起成竹在胸的笑容,望着血茧上翻起的波纹,表情愈加凝重。他控制着血浪一重接一重浇灌在血茧之上,将其越裹越厚,直至成为数十米余高的椭球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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