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都不知道在谁手上。
“偷的。”
宁子笙和柳离挤在一起,肩靠着肩。身处观星台上,倒是赏月赏星的好时机,可惜此刻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黑暗中交握的手。
“生辰快乐。”柳离说,“你在屋里待着多好,跑到这儿跟我一起受罪干嘛。”
“……你说呢。”
宁子笙似乎没有不擅长做的事,唯独在说那些腻歪的话时,总会不自然地避开柳离的目光,然后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可柳离不依。
“说嘛,是不是想我了。”她的头顶蹭了蹭宁子笙的左边脸颊。
雨哗啦哗啦地下,别的声音都令人听不真切,可柳离还是听到了宁子笙说:
“……嗯。”
她得了肯定的回答,喜笑颜开:“我也想你。”
在这一方面,柳离倒是比宁子笙大胆一些,虽然还是伴随着胆怯,但至少敢将话说出来。
不像宁子笙,只会在心头绕一圈儿,随后严严实实地藏在肚子里。即便想得再多,口头上永远只有寥寥几个字。
有了小九殿下在身边,柳离突然觉得没那么冷了,直接将人当成了自己的人肉靠枕:“你要陪我呆多久呀?”
天亮了,是不是就得去吏部了,也就是说,最多不过两三个时辰,宁子笙就得离开。
“我告假了。”
意思就是不走了。
“到时候下去,那些人看见你怎么办?”
从观星台的楼梯下去,便是其他人跪的位置。若是待到结束时再走,岂不是要被撞个正着。
宁子笙眼眸微动,柳离一时眉头抽了抽:“你不会是……又把所有人都打晕了?”
这可有几十上百号人呢,宁子笙也太生猛了吧?
“怎么可能。”宁子笙失笑,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你当底下那些人是诚心跪着?一个个都昏昏欲睡的,根本注意不到旁的动静,不然我又是怎么上来的。”
柳离点头:“那就好。”
宁子笙的肩窝靠起来很舒服,她明明很瘦,可就是感觉软乎乎的。
“咦。”她忽然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你睫毛怎么这么长。”
“……你是第一次见我么。”
“以前哪儿有机会凑这么近观察呀。”柳离伸手去拨弄,只觉有趣极了,宁子笙只得眼睛眨都不眨,任凭她玩儿。
柳离玩儿过瘾了,又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晌,忽然感叹道:“好好的美女,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能和宁子笙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对于她的跳脱,宁子笙一开始还会无言以对,现在则已完全习惯了,甚至会用同样的话说回去,“好好的郡主,怎么就尚公主了。”
“是你尚郡主。”虽然谁尚谁没区别,但柳离打又打不过宁子笙,只能逞个口舌之快了,“知道吗小九儿?”
“……依你。”
柳离明明是有睡意的,却不知为何,一倚在她身旁,就精神得过了头,有说不完的话。
小九殿下也亦然。
忙了整日,她的精力其实并不算充沛,可和身边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就……
蠢蠢欲动得过了头。
温热的指尖顺着衣裳下摆滑入时,柳离还毫无察觉,仍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只被那温度吓了一跳,随即茫然地看着宁子笙。
宁子笙没说话,可眼中深不见底的那抹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别闹。”柳离的手搭在她肩上,慌张得像是怕被发现什么秘密一般,赶忙让小九殿下停手,“这可是在外头。”
可蚍蜉撼树谈何易,她无法阻止宁子笙的行为。
很快,一切想要隐藏的东西都暴露在两人的认知中,让柳离失措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宁子笙抽出了手,唇角带了笑意:“口是心非,你……”
柳离怎能让她继续说下去,抬手就去捂她的嘴。
宁子笙没避开,顺从地闭上了嘴,只是瞥向观星台上不断积水的另一侧。
无需多言。
柳离明明——
就像石台的台面上,有些许不太平滑的凹陷处,盛着落下的雨滴,汩汩地流向旁边的排水道一样。
早就湿透了,不是吗。
只消宁子笙这看破所有的一眼,柳离就再无挣扎的力气,乖乖地贴着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又去到了同样的地方。
真狼狈啊,稍稍一触,即刻就软得不成样子。
“没有人看得到。”
在暗不见光的时候,宁子笙的声音就像蛊惑人心的银铃,安慰着她,让她失去了警惕,逐渐在深渊里沉沦。
柳离想要转身,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能为力,只能被迫背对着。
而嘴唇被修长的手指封住,那一刹那,跪坐在了宁子笙膝上。
“乖。”她听见宁子笙这么说。
雨声掩盖了所有能掩盖的一切,可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知道,身后的她也知道,她们全都知道,此刻有多不堪,有多失控,有多羞恼。
又有多令人兴奋。
檐外大雨,檐内小雨,大雨接小雨,绵绵无休。
柳离每次都会哭,这次也不例外。眼泪将宁子笙的手指浸湿的时候,一条干净的手帕覆上,将她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
“好了。”小九殿下如此这般哄着,将人好好拢在怀里,“别哭了。”
平时也不算娇气,怎的这般爱哭。
柳离闷闷道:“你倒是说得轻巧……”
还没说完,促狭的话随即落在耳畔:“明明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离懒得和她争辩了,双腿一软,直接再次将人当做人肉抱枕,靠了上去:“本郡主困了,特命九儿你来当枕头。”
郡主敢对公主摆架子,甚至使唤她,恐怕也仅此一人了。
宁子笙细细将自己的手也擦干净了,顿了一下,很配合地说了下去:
“睡吧,郡主殿下。”
这回,柳离再没嫌弃外头的风雨飘摇,而是安心入睡了。
因为她的身旁,有了专属的温暖避风港。
第60章 疏之
冬去春来之际, 宫里的墙角开出了今年的第一朵白色小花。
五公主宁子灵刚想要命侍女摘下,却一不留神,被别人抢了先。
“谁啊?”她皱眉看去, 却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 原来是九皇妹。
宁子笙理都没理她,转身就径自离开了, 把宁子灵给气得够呛。不过念及今早发生的事情,她又将这股气强行压了下去。
母妃总算同意了她的请求, 准她入神策军了!
当然, 这事也不是全靠施贵妃同意就能行的。
按照神策军规, 入营者不论高低贵贱, 一视同仁, 所有新兵都得从最基础的训练开始做起,参加每半月一次的考核, 通过者留下, 未通过者淘汰。
楚月统领一向铁面无私, 绝不会因宁子灵的身份而对她有半分优待。而宁子灵一介娇生惯养的公主,此举无异于自讨苦吃。
施贵妃也是存了此番心思, 她看女儿执意要去, 怎么劝也劝不动, 便允她一试。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受不了苦就回来了。
而宁子灵方才忍了宁子笙的原因也就在于此。能牵上楚月统领这条线, 全靠了宁子笙书信举荐;帮了这么大的忙, 让一朵花又算什么。
“小九。”宁子灵撇下侍女,上前追上宁子笙,“你等等啊。”
宁子笙头都没回,似是不想理她。
宁子灵想伸手拽住她袖子, 却被宁子笙敏捷地躲开,抓了个空:“听说……太后要回来了。”
这话总算成功地让宁子笙顿住了脚步,微微侧眸,似是在等待宁子灵的进一步解释。
“你过来。”
这里是个偏僻的角落,没有别人,但宁子灵还是将宁子笙拉到一边,悄声告诉她:
“皇祖母带着老七在庙里呆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要回来了。现在只有我母妃从父皇那里得了消息,说是要为太后办个宴席。”
这“皇祖母”正是当今太后——嘉成帝的生母,为人淡泊,无心参与后宫或朝政之事。嘉成帝即位没几年,她便主动离开了西京城,遁入空门,一直在庙里吃斋念佛。
当年随她一并去庙里的,还有七公主。
七公主的生母是淑妃娘娘,可惜在生她之时便难产离世了。太后怜她孤苦无依,便主动抱来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