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能保持独立,甚至能横行霸道这么些年。几乎完全依靠天帝对先花神的那些愧疚。如果天界真的要收回花界,就凭借花界那些柔弱的芳主,还有那些花花草草,难以抵挡天兵天将的戈戟。
难道这么多年下来,天帝终究是不想继续放纵下去了?
“小仙一定时刻铭记陛下教诲,遵守百花开放时令,不负陛下之恩。”
说罢,木彤又再次对上首的太微拜下。
天界册封百花仙子,花界幸存的那些芳主愤慨不已。
锦觅才是她们认定了的少主,天界册封的到底是哪里来的西贝货!
这下花界越发和天界对抗起来。
九霄云殿之后,木彤跟在太微身后。
“你可要记住你之前说过的话,不要让本座失望。”
太微说着,看向木彤。
木彤低头,“是,小仙一定铭记于心。”
“花界那里……”
“你是百花仙子,掌控百花花期,花界自然是要交给你来处置。”太微道。
木彤低头道是。
她的姿态放得足够低,太微看下去,就能看到她圆润的额头,和小巧翘立的鼻尖。她身上没有女仙那种迫不及待的谄媚,一切的一切都是恰好。
往下看她,似乎是一朵绽放的水莲,不胜娇羞。
润玉过来的时候被外面的仙侍拦住。
若是以前的夜神,一定会在原处默默等待,又或者干脆离开,等过些日子过来。
“我有五方天兵的军务要向陛下禀告。”
温润言语之中,是另外一番的不怒自威。
仙侍一听不敢拦他,恭送润玉进去。
“你可知本座给了你什么?”润玉远远的听到太微的话。
上神五识灵敏,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陛下。”那声音里带了浅浅的羞涩,似乎还能听出里头的缱绻。
润玉站在那里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骨骼几乎在肌理下,因为巨大的力道轻微作响。
瞬间那股绝望和愤怒在心底狂吼奔,化作惊涛骇浪将他整个人撕裂。
木彤知道太微这种老男人,给了她一分,就想要从她这里获取十分的回报。
他想要借此来警告花界,却也不忘记问她讨要好处。
既然得了他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是要回馈一点。不过也不能让他全都占尽了。
这种老男人,年轻的时候为了权势可以去献身。等到位高权重之后,就想要从年轻貌美的女孩身上追求所谓的爱情和激情。
他们想要,她就给他们这种错觉好了。
“父帝。”
正要回应,润玉的声音由远而近,给她迎面就泼了一盆冷水。
木彤不敢置信的往声源看去,发现着云纹衣的润玉行出,满脸的孺慕之情,似乎眼底里都透着一股近乎无辜的洁净。
木彤心跳如雷,她向后退了一步,给这对天下父子让出地方,打算退下。
木彤退到外面,看了一眼外面的仙侍。
“夜神大殿过来,为何你们不事先禀告!”木彤压低了声音质问仙侍。
仙侍被她这么质问,有些不知所措,“大殿下过来说,有要事禀报。小仙也不敢耽误啊。”
木彤听后,掉头往回走。
她吊着几个男人是常事,反正这几个男人都是心甘情愿的被她吊着。就算被撞见,她也会是一副自己是被追求,都是对方的事。
可润玉不同,润玉不是那种轻易能被人蒙在鼓里的傻子。
他太敏锐,若是论管中窥豹的本事,恐怕谁也比不上他。
太微不过就是和她玩玩,她心里清楚的很,也就是她抓住了时机。但现在她还没站稳脚跟。
失去润玉,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木彤直接去了璇玑宫,留守的邝露见着她,神情有些异样,“仙上。”
“殿下不在璇玑宫。”
“我知道。”木彤不欲和邝露多说,“我在这里等他。”
润玉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晚了。白日里的璇玑宫清冷,入夜之后,璇玑宫内更是冷寂。
冷意穿过几层衣衫,她的心里乱得很,不过是以往早就见识过的场面,她竟然慌慌张张的过来。
没错,从眼下来说,润玉对她很重要。不过也不是非他不可,尤其润玉现在想要推翻太微为母亲报仇,为龙鱼族讨公道。
但这条路也是极其难走,胜算渺茫。
很大的几率,是润玉输了。
既然如此,她应该和润玉撇清关系。如果将来他真的失败了,那么她也好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她站起来,打算离开璇玑宫。
她爱的,重视的,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而已。润玉喜欢她的,是她顺着他的心意表露出来的种种。若是有多喜欢她这个人,也未必见得。
他们两个,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只求买卖成了,这份仁义还在。
木彤一桩桩说服自己,她留下那篮子的鲜花,抬步就往璇玑宫门走去。
还有几步路出璇玑宫门的时候,正好和润玉碰上。
润玉的身上站着夜露,他和木彤迎面碰上。
“彤儿?”润玉看向木彤的眼神有些茫然。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
木彤看了一圈,“魇兽呢?”
“魇兽夜里觅食去了。”润玉说着,往她走近了几步。步伐依然和以前一样,不疾不徐,可偏生落到她的眼里,带上了一股无形的压迫。
木彤下意识的向后退,润玉却已经上前来。
明明他步伐和平日里一样没有任何区别,但却阻挡了她离开的路。
“你来了。”润玉脉脉道。
温柔缱绻的话语在心头荡开,木彤还未有反应,润玉已经轻声道,“进去吧。”
木彤走在他身后,心头转过千百个想法。
润玉走到庭院内的石桌旁,见着放在上面的花篮,“这是……”
“我听说你婚期近了,你也知道我在天界无亲无友,也身无长物,也只有这花还算能拿的出手。”
锦觅和旭凤私奔之事在天界传的风风雨雨,两个人被抓回来之后,太微并没有解除两人的婚约,反而还定下了婚期。
如今算起来婚期就在眼前了。
木彤对他笑,“祝你和锦觅仙上白头偕老。”
她笑的凄美,眼睛眨了下,眼泪掉了下来。
“以前受你诸多照顾,你娶了锦觅仙上之后,你我也不再好有来往,今晚这一别之后,你我各有路走,各奔前途。”
她似乎陷入了这悲怆又绝望的旋涡中。她的泪掉下来,眼泪簌簌,月下的润玉皎洁如光,他听着她缠绵又悲切的嗓音。
他似乎陷入了巨大的困惑里。
“你放心,你若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帮你。”
她想得到的一切,都已经差不多得到了。她做事向来讲究个漂亮,男女之事,好的时候,蜜里调油。各种海誓山盟不要钱一样的随便许诺,只是退场分离的时候,你死我活,格外难看。
她不喜欢,她见过太多,知道这里头难处理,一不小心就会反目成仇。但就是难,所以她才甘之如饴。
做成别人做不了的事,对她来说格外刺激。
若说等润玉回璇玑宫的时候,她心烦意燥,那么现在她反而如鱼得水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润玉攥住她的手,“各有路走,各奔前程?”
他握住她的肩头,力道一反常态的大。
那力道将她整个人都控住,几乎是动弹不得。
“彤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润玉逼近她,握住她肩头的手,从她背后一把抱住她,“别这样,不要这样。”
他埋入了她的脖颈里,陷入了她的柔软温暖里。
“我一无所有了,彤儿。”润玉紧紧的扣住她,“我只有你了。”
“你有五方天兵的军权,你还会有娇妻,甚至还有水神那样的后盾。我有什么,我又有什么……”木彤声泪俱下,她终于崩溃了,“我不但不能给你像水神那样的后盾,甚至我到如今还要仰仗上位者的脸色行事,要我做什么,为了活命就得做什么。”
“我给不了你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木彤悲怆痛哭,“你回到锦觅身边吧。原本你就是我偷过来的,你们才是名正言顺,我算什么?一个见不得光的蝼蚁,我给不了你需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