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我本来还很担心,以为和这些不熟悉的人一起来爬山会很拘谨,但出乎我的意料,这几个男孩子都太有趣了。从下车开始,每走一段路我们就不得不停下来哈哈大笑一阵,笑得我差点儿岔了气。
“闷子,这话也就你说出来搞笑,换个人还真不行。”张相珑在其他人笑完前止住了大笑,转而指着我手里的杯子问我道:“热水喝完了吗?”
我闻声收了笑意,把杯子打开再翻过来,杯口仅流下来几滴水,杯子就成了干涸的泉眼。
“这瓶给你吧,我还没喝过。”狗仔看我耗水太快,扶着他笑弯的腰打算把手中的矿泉水让给我。
“谢谢。”
我刚要去接,手还没碰到瓶子,水就被张相珑抢了过去,“别给她喝冷水,你自己留着慢慢喝。”
“哟,九九你有点太过了吧。”狗子这句话说得怪声怪气,不过却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
张相珑不理他们,抬头看向前方,“我记得前面有个卖东西的亭子,上去了我找老板要点热水。”
说着,张相珑把矿泉水扔回给狗仔,又转头对我说:“你怎么谁给东西都接啊。这些朋友也就算了,要是不熟悉的人你可什么都不能要,现在这个社会多乱啊。”
——他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不认识的人我怎么会接啊,我又不傻。”一副比我成熟一百倍的样子,也不过就比我大一岁嘛。
张相珑捏捏自己的鼻尖,“是吗?可我看你挺傻的。”
“哎呀,你们真是够了。九九你平时那么横,怎么一跟安安说话就这么温柔了呢?”虫子这话像是帮大家开了个头,其他人也东一句西一句地跟着虫子起哄。
张相珑既不反驳也不搭理他们,见我有点儿尴尬便催促着我赶紧离开,“走走走,别理他们。”
我确实被这些人搞得不好意思了,只好低着头,跟在张相珑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张相珑说的那个亭子,等他要来了热水,我们才又停下来休息。
张相珑把杯子递给我嘱咐道:“小心啊,应该有点儿烫。”
“嗯,谢谢。”我接过水杯,还没来得及试试水温,那几个男孩就又开始了。
夏鹏:“你们看,安安就有特殊待遇,我们呢只能喝凉水。”
虫子:“就是,世道不公啊。”
闷子:“这也就是安安,我可从没见九九这样对过别人。看我累得满头大汗,都没人慰问下我。”
这一路上来,他们这样阴阳怪气已经好几次了,除了不好意思,我已经快麻木了。
夏鹏动动鬼脑,又想到了新花样,“我看九九只在安安面前会这样服服帖帖的,以后啊我们只能叫她‘安哥’了!哈哈哈哈……”
我一脸嫌弃,“什么呀,这么难听……”
虫子:“我觉得挺好,安哥!”
我不好气地瞪了虫子一眼。
“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走走走,马上就到山顶了,别在这儿废话。”张相珑这次选择了中立,谁的忙也不帮。
“是……”其他人调侃式地回应道。
大环山的旅游开发已相当成熟,登山路的石板铺设得非常稳固,而且山也不是特别高,一个小时后我们就成功登顶了。
“今天的能见度也太好了吧!”我站在山顶周围的铁栅栏边,轻松地眺望着旁边的山丘和远方的城市,突然变得有点兴奋。
张相珑站在我旁边,努力地做了个深呼吸,“空气也很清新,就是人多了点儿。”
的确,山顶的人挺多的。年轻人带着老年人,老年人拉着他的孙儿或孙女,还有人带着自家的宠物狗,狗儿呢则呼呼地伸着舌头喘着大气。
夏鹏他们瞅着张相珑另一侧的人群,一看到空隙就赶忙钻了过去。
闷子累到不行,占领高位后,他终于可以靠在铁栅栏上喘息了,“哎,我觉得爬山这事真不太适合我,上次来大环山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且我还没上来。”
其他人听着笑着,没有说话。
“你呢?以前来过大环山吗?”张相珑问我。
我点点头,“来过,小时候了。”
张相珑:“和谁啊?”
小时候能和谁啊……“当然是跟我爸妈咯。”
张相珑咧嘴大笑,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看看张相珑,又看向远山,“笑什么?”
张相珑捂住嘴巴,“没什么,我以前也来过,和我爸妈。”
我“哦”了一声,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强调的。
“安安,”张相珑望着远方,语气不冷不淡地问道:“你和之前那个同桌是不是关系很好啊?”
“同桌?”我想了想,“徐子亮?”
张相珑眉角微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嗯,”我肯定道:“算是好朋友吧。”
张相珑收回目光,转过身面向我,一只胳膊靠在铁栅栏上,“有多好?”
这叫我怎么形容呢,“就是……很好啊。”
张相珑闻言吐出一个简单的“哦”字,再无他话。
“那……”我也有个问题,“他们为什么叫你‘九九’?”
张相珑歪头思考,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呃……大概寓意着长长久久吧。”
这是什么回答?!怎么感觉和我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
我也不再追问,呵呵笑了两声。
“对对,就是这样笑的,我第一次在操场边看到你,你当时就是这样笑的,很可爱嘛。”
一听张相珑这样说,我立马收住笑容,故意白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正前方。
☆、等你一起放学
自从有了那次大环山之约,我和张相珑之间的陌生感就彻底消失了,和夏鹏他们也成了相处自然的朋友。
虽然林晓娇经常对我和张相珑的关系发出质疑,但我一直跟她说我和张相珑就是朋友。
可真的只是朋友吗?每次安抚好了林晓娇的好奇心,我都会忍不住这样问自己。如果只是朋友,为什么我总觉得张相珑和林晓娇、徐子亮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儿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
时间就在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大事小事中慢慢流逝,不知不觉中本学期数学课的最后一次单元测试就悄然而至了。
为了准备这次考试,中午回家休息后,我特意提前了半小时返回学校。
“吱吱……吱吱……”刚坐下把数学课本拿出来,想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再复习一下,我校服口袋里的BB机就震动了。
几个星期前,老妈心血来潮送给我一个超可爱的天蓝色BB机,虽然只是个数字机①,但当我拿到它的时候还是喜欢得不行,尽管并没有什么人会找我,我还是每天都把它带在身上。
因为学校禁止携带BB机入校,我只能偷偷摸摸地拿出机子,藏在课桌抽屉里悄悄查看。
嚯,屏幕上滚动一连串数字还挺长,我想如果接机台的工作人员不限制留言长度的话,这串代码会更长吧。
看周围没人注意到我的小动作,我便着急忙慌地把这些数字抄写到了草稿本上。接着,我又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小小的对照表,像查字典一样,一个数字对一个汉字地查找比对,最后得出的信息是:下午上课前小平台见面,有惊喜,珑。
我就知道把BB机号码告诉张相珑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虽然因为担心考试有点不想去,但在大多数同学都返校后,我还是摸摸索索地去了小平台。
“站这儿不冷吗?”我走进小平台的时候张相珑正一只手缩在校服袖子里,一只手毫无目的地扒拉着一盆花草。
“不冷不冷,”听到我说话,张相珑立刻将那盆花弃之不顾,“刚下楼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在看书,我还在担心你是不是没看到留言。”
“那你不知道来敲敲窗提醒一下我吗?”我迈步走到张相珑旁边,伸出一根手指随意地戳点着阳台边沿。
张相珑摇摇头,神情温热,“你在看书嘛,反正也不着急,我先来这儿等你,如果你一直没来我再来找你呗。”
怎么不急,错题本上还有一道题没看完,我心里明明很着急,“找我什么事啊?”
张相珑抿唇不语,脸上的表情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舞台上神秘莫测的魔术师,他就要当众揭开布帘,向观众展示那大变活人的箱子里早已寻不到美丽兔女郎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