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中寻不到半个人影,傅斯乾双手结印,一点赤光在他指尖游动,慢慢化成巴掌大的小人。从雾气中延伸出无数金丝光线,这是此地的守护灵韵,傅斯乾引着那些金线往小人身上汇聚,不一会儿就将他染成了金色。
短胳膊短腿的小人360°转动脑袋,咯咯笑道:“月色甚美,与卿共赏。”
傅斯乾的脸黑了一层。
晏君行笑出了声:“凝神随其主,昭元,想不到你还挺风……雅的。”
傅斯乾:“……”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想说风骚?
见他脸色不好,晏君行适时收敛笑意,戳了戳悬在半空的金色小人:“你既守护此地,可知村中发生了什么事?”
小人转了转脑袋:“不知。”
晏君行又问道:“村民还活着吗?”
小人又转了转脑袋:“不知。”
晏君行叒问道:“可知村中人现在何处?”
在小人要再次转脑袋之前,傅斯乾弹指一道金光,将他定在空中,语气不耐:“再说不知就弄死你。”
晏君行无奈摇头:“不知就是不知,你这样逼他也没用。”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细若蚊吟的声音,甚至能听出说话的人在颤抖:“知。”
晏君行平静的表情裂开了。
“知道这叫什么吗?”傅斯乾不屑一笑,“这叫非暴力不合作。”
“……”
打脸来得太快,素来文雅的长陵仙尊此时想骂娘,谁能想到这玩意儿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根据守护灵的指引,两人在迷雾中前行,走了不知多久,四周景象豁然一变。雾气散去天光大亮,一条长街凭空出现,人群熙攘,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赫然是一座繁华的城镇。
傅斯乾反手将小人收进袖间,打量着过往的行人:“看来失踪的村民,都找到了。”
“这里有灵力波动,应该是一方虚构的小天地。”晏君行伸手碰了碰路人,疑惑道,“是实体?”
傅斯乾视线扫过长街,指尖一错,打了个……响指。
“……”
晏君行:“?”
傅斯乾镇定自若地放下手:“不是实体,他们不是,我们也不是。”
第3章 迢迢惊鸿影2
只要装得够镇定,就看不出尴尬。
狗血电视剧诚不欺我。
傅斯乾目视前方,率先沿着长街向前走去,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才是想淬一点灵火,结果却打了个响指,简直蠢到家了。
还好,晏君行是个情商爆表,会察言观色的人。
身后脚步声愈近,晏君行摇着扇子赶上来,真诚发问:“昭元,你刚才不是想打响指吧。”
“……”
他怎么会瞎了眼觉得晏君行情商爆表?
傅斯乾回以真诚发问:“三公子,长陵仙尊,晏君行,有没有人说过,你不适合做朋友?”
风流之名传遍大江南北的三公子自豪一笑,语气骄矜:“没有。”
傅斯乾面无表情:“那现在有了。”
晏君行:“?”
傅斯乾:“我很荣幸成为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晏君行:“……”
“咯咯咯。”小人从傅斯乾袖子里爬出来,转着脑袋笑个不停。
晏君行恶声恶气:“再笑弄死你。”
小人眨眨眼,脑袋转得飞快:“咯咯咯。”
傅斯乾垂眸一瞥:“笑得真难听。”
笑声戛然而止,小人软乎乎地趴在傅斯乾手腕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晏君行:……你个欺软怕硬还挑三拣四的东西!
从长街往里走,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全都穿金戴银,看起来颇为富贵。
此处是一方十分高级的虚幻天地,他们路上“碰瓷”了好几个人,对方可以依照基本的意识思维做出反应,不是那种提线木偶似的低级障眼法,几近真实逼近真实,这方天地的构造者,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傅斯乾停在一栋酒楼前,打量着楼上「三品醉香居」的匾额陷入了沉思。
“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晏君行拧眉问道。
“你没发现吗?”傅斯乾无意识地揉搓着袖间的小人,面色沉肃,“一路走过来,这「三品醉香居」的人最多。”
晏君行屏住呼吸:“所以这里面藏着秘密?”
傅斯乾冲他一笑:“所以这家店味道最好。”
晏君行一脸复杂:……你怕不是再逗我?
“开个玩笑。”傅斯乾眯了眯眼,“我们刚才已经确定过,这里的人都具有一定思维能力,可虚幻的饭菜怎会分出三六九等,所以我猜,这家店有特殊的、吸引他们的东西。”
见晏君行无异议,傅斯乾大手一挥,豪气放言:“走吧,我请客。”
“……”晏君行看了看进出酒楼的人身上挂的钱袋子,语气真诚,“你拿什么请客?袖子里藏的那一问两不知的货?”
傅斯乾慈爱的揉了揉小人的脑袋:“好主意。”
小人:“咯?”
一进酒楼,就有两拨穿红配绿的人迎上来,拿着手绢娇羞掩面,不由分说地将傅斯乾与晏君行分别推往两侧的楼梯。
两人心照不宣地隔空对视。
傅斯乾:待客周到,此处果然不是寻常酒楼。
晏君行:有点点熟悉的感觉。
捏着嗓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目光交流:“好好伺候两位公子。”
傅斯乾一脸震惊:这竟然是青楼!
青楼常客三公子露出了然的微笑:这果然是青楼!
傅斯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引路的婆婆推进了房间里,紧接着门就被锁上了。屋内布置风雅,丝绣屏风后放着一把瑶琴,袅袅的青烟从八宝镂花香炉中氤出,绕着千层纱床帏浮动,一室旖旎韵味。
傅斯乾在桌旁坐下,手腕翻动,先给自己斟了杯茶水。袖间的小人顺势跳到桌子上,又开始表演360°转脑袋绝活。
“「三品醉香居」,起这么个名字,怎么会是青楼?”傅斯乾边喝边念叨,百思不得其解。
“一品美食,二品美酒,三品美人,是为「三品醉香居」。”喑哑的声音蓄着笑意,宛若轻柔的春水,从床帏后荡开。
“谁?”
傅斯乾快速起身,看向床帏方向,千层纱影影绰绰,那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纱帐飘动,依稀能看到一点滑落床榻的鸦青。
修长纤细的手指挑开帷幔,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墨黑的柔顺长发,宛如月华洗过一般,流动着浅浅的光泽。
傅斯乾呼吸一紧,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面具,一弯饮过血般的薄唇,更衬得下颌冷白,单这露出的一星半点,就昳丽无双。
这应当是个美人。
“月色甚美,与卿共赏。”
怪异的声音自桌上传来,拉回了傅斯乾的思绪,美人又如何,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还不是个虚假壳子。
傅斯乾歇下心思,自顾自地坐在桌前,凝视着杯中茶水,茶汤清亮,映出一弯艳红的血色,仿佛烈酒催熟的樱桃,让人想品上一二。
“月色甚美。”冷香卷着笑意袭来,温热的气息舔上耳侧,“与君共赏。”
傅斯乾饮尽杯中茶,随手将杯子掷出去,揽着身后之人的腰将其放倒在桌上。他指尖抚上那人的喉结,目光凌厉如卷刃,在那截冷白的颈子上一寸寸剐过。
茶杯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声音,傅斯乾摩挲着手下温热的皮肤,低声问道:“你是谁?”
金色小人飞速转动脑袋,咯咯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银白面具泛着冷光,一点点贴近:“是来陪你赏月的人。”
他话音刚落,屋顶就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屋顶都被掀了起来,墨红异瞳闪着暗光,晏君行手执镂云扇,从天而降。
月光倾落,一点鸦青迷了人眼,傅斯乾下意识捏住耳垂,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一触即离的温热:“月色甚美,后会有期。”
那人消失了,带走了所有颜色。
晏君行伸手在傅斯乾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叫你也不答应?”
桌上小人还在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傅斯乾抄起那聒噪的东西往晏君行怀里一塞,没好气道:“大路不走掀房梁,三公子怎么不上天?”
“你别胡说,我可没掀房梁。”晏君行揉搓了一把小人,突然瞪大了眼,“火气这么大,难不成我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