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由女子牵引,到了女子腹部,那只手小心翼翼,轻轻地触摸,却不敢用力,把所有力道收于掌中。
仿佛是受到一股神秘的引力,那只较常人略显苍白的手试着轻轻地在上面转动,似乎是想进一步感受女子腹中那个给予女子无限力量的神奇的生命。
在那只手开始动作的瞬间,于一颜同时感受到女子的感受,一种圆满的暖意环在周身,这股暖意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又温和地同时注入她和那抹蓝色身影的体内,在二人身体里流通。
而那抹蓝色身影的面容也逐渐清晰。
慢慢显现出来的身影,正是挂着难得的满足笑容的于一应,二人互相注视,有一种别人难以插入的生生相存,相依为命之感通过二人隔绒接触的地方交流,仿佛天地之间以后他们二人所处为家。
于一颜清晰地感觉到,那两人此刻已全然转而成为她和于一应。
……
当于一颜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老者的面容,老者充满纹路的手还把着她的手腕。
见她睁开眼,老者的另一只手立马伸过来撑开她的眼皮。
老者旁边是坐在轮椅上的于一应,他的目光温和撒在她周身各处,于一应身后还有于左和于右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
“我怎么了?”她问道。
于左听到于一颜这句话,心里立刻冒出,‘我们还要问你呢。’
“你方才晕倒在外面。”于一颜听见于一应的回答。
“于夫人,你晕倒前可有什么征兆,是否觉得有眼前发黑之症状?”
坐在床跟前的老大夫在撑完她的眼皮后开口问道。
于一颜听到老大夫对她的称呼,瞬间精神恢复了不少,按照老大夫的问题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当时头脑有点不清楚,不知怎么就晕倒了,你们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晕倒了。”
老大夫顿了一会儿,又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于一颜看到于一应时时刻刻注意着老大夫的一举一动,不禁感动于他对自己的关怀。
当听到老大夫问自己问题,为了不让于一应过于担心,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于一颜皆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
老大夫问完后似是低下头细细思量了一番。
“于老爷,于夫人的身体从把脉上来看并非中暑,无大碍,只是这一日之内晕倒两次(事实上是三次),恕老夫也不得而知其缘由。”
于一应仔细听完老大夫所言后眉间一蹙,过了一刻,轻声开口道:“老大夫,自您上次给内子诊疗后,她虽醒来但却失去了往日的记忆,这是否会和她今日昏倒有关?”
老大夫听后似乎有些震惊,随即推断道:“这倒是有可能,不过老夫也不确定。夫人昏倒之后不到三刻钟便会自行醒过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大碍。”
“老夫还是回去想一下,至于夫人这种状况,还请于老爷平日派人多看顾,以防夫人若再晕倒,身旁好有人照料。”老大夫耐心说道。
“多谢老大夫”,于一应一字一字认真地听完老大夫所言,随后把目光投放在于一颜身上,同时说道,“于左,送老大夫回去。”
“是,老爷。”
“那就多谢于老爷了。”老大夫道谢后起身告辞。
☆、第十四章 雨至
这两日正午的日头烈得吓人,并且白日里堆积的燥热到傍晚都还久久不散。
于一颜蹲在树阴下的一处花圃旁给植株培着土,双手满是泥水。
都已经是午后了,这些花朵草叶还是软软地向下耷拉着,拨开枝茎,都能看到根部都露了出来。
于一颜慢悠悠地忙活着,似乎毫不在意身后跟着的三个身影。
自前两日于一颜的两次无故晕倒之后,于一应听了老大夫的话,让朱雀黄鹂两个丫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防止她若再次晕倒人事不知没有人在身边照顾。
以往除了必要,大多数时候她和朱雀黄鹂三个人主仆之间基本上是出于‘放养’状态。
于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仆人的数量却被于一应控制得刚刚好,若真是像大户人家那样,到处都有人站着岗,她真会觉得诸多不自在。
像现在这样除却门口守门人和主要在厨房里忙着的三四个,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了。
所以她俩若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园子也够宽旷,不耽误她们手里的事儿就行,她这边顾忌倒不大。
不过除了朱雀黄鹂,于一应又给她添了一人,于右。
本来她也有些担心自己会不自在,不过多亏了于右和他哥长着同样的一张脸,给她造成了一种习惯的熟悉感,看来果真是‘男左女右’(于左伺候她哥,于右伺候她),跟在她后边,没毛病。
有人跟着作伴儿也好,有人和她一起培土浇水,汗多了还会有汗巾递过来。
而且每当她身边木桶里的水快用没了,于右还会自动上前把桶拎走再去打一桶新的来,打完了她只对着他指着不远处树阴下的亭子,他就会自动去那边靠着乘凉,简直不仅没有妨碍,还助益多多。
天气真的太热了,有一些细小的草苗子不经晒,感觉再这么高温晒下去都有枯死的趋势。
“唉”,于一颜抬头看了看太阳,不可抑制地轻轻叹了口气。
她还好,给这些花草培土浇水,桶里的水是直接从水井下打上来的,冰凉冰凉的感觉,反正弄完之后衣服都要换,她就和朱雀黄鹂用手时不时地撒一些水在衣服绸纱上,没过一会儿就会被蒸发风干掉,全身反而比躺在榻上扇着扇子要凉快许多。
这些草又不像人,能往阴凉通风的地方‘跑’,不能给它们建个凉快的房子,就只能尽量多给它们‘洗洗澡’了。
“明日要是能凉快点儿就好了。”是小黄鹂的声音。
于一颜自然也是这么期盼的,但这又不是她们能够操控的,心底不免划过一丝无奈。
“会的,”一道略粗沉的声音响起。
于一颜她们闻声转身,看向靠在一旁的于右,“什么‘会的’?”于一颜问他。
“明日会凉快,不过会下大雨。”于右回答她。
“你怎么知道?”于一颜下意识地问道。
于右靠在那处并没有回答,像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抬头望了望空中的一团一团块状堆积的尚是洁白的云朵。
于一颜顺着他的目光向那处高空望去,只看见大块大块洁白的云朵,思量了一下,问他,“于右,你会看天气啊?”
于右望向她,点了点头,“嗯”,又恢复低头状。
大约是听到了令人愉悦的好消息,于一颜放下心后忽然来了兴致,话竟然多了起来,“今天天气最热,天色也不早了,一应今日会不会早些回来?”
于一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征询其他人的意见,特别是身后方靠在树边乘凉的于右。
“那边庄里也有冰块。”于右回道,意思是于一应不会因为天气热早回来,研脂庄子的大厅里也放了降温的冰块。
于一颜突然觉得有于右在身边或许真得能降降温。
“于右,你说谁会来找我。”于一颜低下头,继续培着土,虽是问句,于一颜却是以陈述的语气缓缓地说出口,语气中竟然带有一丝威压。
于右反应过来于一颜问的是前日她偷听的内容,也注意到了她语气中的威压,一时顿住,“于右不知。”
于右的性子倒是和她挺相似,不想说的时候就直接以‘不知’来明示拒绝,“你认为我没有资格知道吗。”
仍是以沉着的语气缓缓道来。
怎么可能没有资格,关于她自己的事,她自然是最有资格知道的人。
于右一语不发。
“于右,”于一颜作欲起身状,“你信不信我晕给你看。”
听到这句奇怪的并带有威胁意味的一句话,于右下意识地看向于一颜,抬起头便看见刚刚起身的于一颜又以一种无意识的绵软无力的架势倒地。
于一颜眼前发黑,神智也开始不清楚,根据前两次的经验她猜到自己快要昏倒了,心道‘于一应安排人跟在她身边的决定真是对极了’。
“小姐——!”
“小姐——!”
朱雀黄鹂被于一颜那种无知觉般的颓然倒地吓到,迅速起身跑到她身边,打算把她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