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记不起来？”慕时问。
“对……”苏潭说，“我刚才一直试着在回忆，百花城最后到底是怎么了，可想来想去，记忆都缺了一块，我走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就结束了，就跟电视剧一集的结尾一样，后面内容死活不给你看。”
苏潭按了按眉心，回忆这些就让他头痛。而且是生理上的那种。
他有理由相信，就跟某些中二电视剧情节似的，在自己回忆最后的那段空白里，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禁制，这导致自己现在就算恢复了记忆，也只是恢复了一小部分。
“但是相比记忆缺失，最奇怪的地方还是，我完全回忆不起那时候我的感情，难道是因为那时候我修了无情道，真的就没有一点感情吗？”苏潭说。
“虽然是第一视角，但是却像看电影似的，什么都得靠猜。”
“想的那么难受就不用去想了，想不起来也不影响什么。”慕时搂过苏潭。
他的妖力顺着掌心，绵绵不断传进苏潭身体，不想看到苏潭难受皱眉的样子，能让他稍微舒服一点也是好的。
“可是我现在就在琢磨，那时候我为什么能干出把你推开，转天还让把你派出去北征这种事儿。”苏潭说。
慕时： 。
苏潭这一句话简直戳中了他这几千年来的心事，对苏潭所有的情绪隐忍不发，直到那次苏潭受伤，他委婉告白，然后情绪失控强吻被推开，次日被派出去北征。
那是飞雨将军和月下君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正因为此导致他对苏潭的情绪很复杂，甚至有些怨他。
以至于重逢之后，慕时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苏潭，直到发现苏潭失忆，才收拾好心情，决定重新和他认识一次。
“这个真没必要琢磨。”慕时干咳了一声。
“确实没必要。”苏潭说着，揪了下毛绒花的花瓣，抬头看，缀满星辰的夜空如同一张闪闪发亮的绒毯。
月光倾泻，让这各种意义上兵荒马乱的一天，在即将收尾的时刻里竟突然显得温柔。
“月下君喜不喜欢飞雨将军，我不知道。”苏潭说着，转头看向慕时。
“但我现在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第94章 人间
慕时见过很多大场面, 一剑把柳无算的房子斩成两半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僵住，漂亮的脸上是剧烈的震惊神色。
甚至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因为对某件事情过于朝思暮想, 而给自己营造了幻觉。
“你说什么？”慕时干巴巴地问。
“我说, 我应该是喜欢你。”苏潭说，“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这个吗？”
慕时只想抱拳说个佩服佩服, 想象中缠绵或激烈的言辞, 到了小昙花手里竟然就变得很平淡，平淡得仿佛整件事情就该这样发生。
这就是修过无情道的力量？慕时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去回话了, 因为按照目前这个对话节奏，他好像应该回一句“谢谢”？
“那你呢？”苏潭垂头揪着手里毛毛花的花瓣, 又问了一句。
慕时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等什么, 立刻说道：“我也喜欢你，我当然也喜欢你。”
眼看着小昙花因为这句话头垂得更低，耳朵尖也泛起红，告白成功的愉悦感才后知后觉地泛上来, 慕时发现自己嘴角扬着止不住的笑, 表情管理都快失控了, 但问题也不大，因为苏潭现在根本不好意思看他。
说出自己对慕时的感觉并没有什么, 苏潭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就说了。
可是听到慕时说喜欢自己，不管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怦然心动。
苏潭低下头时，脑子里短暂地滑过一句“那个拒绝大将军的月下君真是我自己吗？”, 但旋即他就把这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几乎等于前世今生的感觉抛在脑后。
慕时往边上挪了挪，抱住了苏潭。
头顶上星辰闪烁，月光温柔, 这片天地是他们曾无数次把酒言欢的天地，那时的目光相对中藏了无数说不出口的情愫，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说按照常理，他们两个现在应该来一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甜情蜜意，但两个人现在都没有那种心情。
江昧还在柳无算那里，这种时候要是还有心思跟小情人激烈的来一发，那可有点不够朋友。
“这边我会派人去找柳无算的踪迹。”慕时说，“我们回到人类那边，看看琼华那里能否当做突破口。”
.
第二天，慕时和苏潭从清原返回，谁知道刚一回到人类社会，他们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朴哥给我打了99个电话……”苏潭惊讶地说。
慕时点了点头，他经纪人更狠，直接给他打了199个。
“什么事？”苏潭打电话回问。
“你这几天跟江昧在一起吗？”朴英问，“江昧公司找不到人，问到我这里来了！”
苏潭和慕时对视一眼，坏了。
柳无算夺舍了江昧，绝对不会在意他人类社会这一边的身份，换句话说，江昧可能已经在人类社会的意义上“失踪”了。
——
果然，第二天，更大的麻烦来到。
苏潭正在休息时，被门铃声吵醒。
门外站着三个警察，他们出示了证件：“苏潭先生，经过调查我们发现，您与我们正在追查的一起失踪案件关系密切，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调查。”
原来，江昧的经纪公司在联系江昧无果之后，选择了报警。
警方调查江昧的行程记录，发现他最后一次行程是乘飞机去往碧泉，而且苏潭跟他订了同天、同班机、邻座的机票。
之前慕时他们已经商量过，江昧这件事，他们一致对外的口径就是“不知道”，因为这些事情用人类的常理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释。
“你真的不知道？”询问苏潭的警察神情很严肃，“监控里江昧和你一起去了安全出口，然后他就失踪了，而你回来了，可是你说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真的不知道。”苏潭说，“我们从那个安全出口出去以后就各走各路了。”
警察叹了口气，手肘放在桌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抬起眼凝视着苏潭：“希望你明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使你是公众人物也不会有特权。”
这种看人的方法很有压迫感，也是警方让嫌疑人尽快吐口的一种姿态。
但苏潭的心理承受能力完全不是一个真正二十来岁小孩的程度，他依然说“不知道”。
对警方来说最后的线索都在苏潭身上，而且苏潭嫌疑太大了，他们不可能放他走。
苏潭一直说不知道，他们也就只能陪着干耗，饭不给吃、水不给喝，期望在这种心理压力巨大的情况下，苏潭能够承认自己做了什么。
随着时间推进，苏潭越发疲惫，逼仄的环境不至于让他难受，他也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喝水，因为他是花妖，花妖赖以生存的东西就只有阳光与水分。
而且，进入审讯室之前，经过搜身，苏潭手腕上的牡丹石手链也被摘掉，全靠体内仅存的一点妖力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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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
苏潭疲倦地抬眼，他以为又是新一轮的询问，但是这次走进来的除了之前一直问询他的警察外，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还有一个是……冯楚。
苏潭心里突然一轻，看到冯楚就想到慕时，就会觉得自己……得救了。
冯楚穿着警服，脸上神情很严肃，三个人小声交流了几句，一直问询苏潭的那个警察过来递给他一杯水，顺便把他的手铐解开：“非常抱歉，我们没想到这是一起特情案件……”
苏潭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他勉强喝了口水，身体却晃得摇摇欲坠，冯楚立刻过来扶住他：“没什么事我先带苏潭回去了，后续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签字的文件，直接发给我就行。”
“好的，冯队。”这边的警察说，“实在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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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楚扶着苏潭出门，外面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小轿车，几乎在苏潭看清轿车轮廓的时候，慕时已经从车里冲出来，没顾忌任何人的目光，一把抱住苏潭。
“对不起。”慕时紧紧抱着苏潭，“我第一时间去找了冯楚，但还是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苏潭想跟慕时说没事，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可刚要开口，一阵久违的疲倦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