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眨了下眼,装傻:“不是还有二哥和四哥么,怎么就我一个人了?”
云海脸一沉。
云泽却没忍住,噗嗤笑了。
正这时,聚在城门处和道路两旁的百姓忽发出一阵震天惊呼,齐齐仰起头,往城门楼上望去。
云泱也扭头望去,就见一道神态威严的明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正中,不是圣元帝是何人。
云海云泽忙翻身下马,向上方的皇帝行礼。
圣元帝含笑命起。
圣驾亲临,乃是历朝迎接功臣的最高礼仪,百姓们怎能不欢呼激动。
云泱悄悄往皇帝身后瞄了眼,看到了大皇子元樾、三皇子元澈,以及五皇子元鹿,唯独没看到元黎身影。
云泱莫名失落。
狗太子果然还是对他家有芥蒂。
幸好百姓知道他们家和狗太子之间的恩怨,否则他真的很没面子的。
但云泱并没有失落太久,因很快,官道今天便出现一列轻骑。
无声的骚动在百姓中间蔓延开,云泱也睁大眼睛往前方望去,随着那列轻骑越行越近,一银一红两道飒爽身影亦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是长胜王和长胜王妃!”
不知谁低呼一声,人群一下喧闹起来。
长胜王云清扬身披银甲,虽已过而立之年,依旧英姿勃发,不输年轻时风采,眉眼间透着股温润的儒雅气息。长胜王妃聂文媛则黑甲红袍,美丽飒爽,如烈阳一般耀目。
两人并肩而行,端得神仙眷侣,令人羡煞。
而更令少男少女们难以挪开目光的,则是玄衣玉冠,沉默随行在侧的俊美青年。
云泱也禁不住讶然睁大眼睛。
狗太子?
狗太子怎么会和父王母妃在一起?
云泽在一旁调侃:“小央央,你这夫君还蛮懂规矩的嘛。”
云泱恼怒瞪他一眼。
那厢,元黎已当先翻身下马,向皇帝禀:“儿臣奉命迎两位将军入城,特向父皇复命。”
皇帝满意点头,带着一众宫人护卫步下城楼。
众人下马行礼,圣元帝亲自上前,扶起云清扬与聂文媛,握着两人手臂,目有泪光。
周围百姓宫人、护卫俱看得恻然。
之后,云泱也跟着两个哥哥上前,向父王母妃行礼。
聂文媛见着自家小宝贝疙瘩,纵然性情豪爽,亦没忍住红了眼眶。
云泱本在抱着母妃撒娇,不经意瞅到沉默立在一边的元黎,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罪恶感,便松了手。
聂文媛佯作不见,爽利的同圣元帝闲话起来。
倒是云清扬忍不住提醒妻子:“和陛下说话,怎能如此粗俗……”
聂文媛轻飘飘白丈夫一眼。
圣元帝朗然大笑:“文媛的性子,果然还同当年一模一样,朕喜欢。”
罗公公在一边跟着呵呵笑,见双方已寒暄完毕,道:“陛下,刚刚内务府来报,王府内外都已收拾妥当,王爷王妃可随时落榻休息。”
云清扬与聂文媛俱露意外。
云清扬忙道:“只是回京述职,臣住驿馆即可。”
圣元帝却一摆手:“驿馆哪有家舒服,之前是朕疏忽,让那宅子荒废了,如今你们既回来了,朕自然要替你们将家打扫干净。”
两人再次谢恩。
圣元帝看向身后众皇子:“还不过来向两位将军见礼。”
大皇子元樾、三皇子元澈、五皇子元鹿便依次上前行礼问安。
云泱忍不住望了眼独立在人群外,仿佛此处喧嚣热闹与他毫无关系的元黎,心中一动,便慢慢蹭了过去,道:“我腿上的伤没好,待会儿进城,你能不能带我一程?”
元黎正出神,冷不丁听到这话,侧目望来。
少年仰面站在他面前,眼珠乌溜溜的,清透如水。
“你不会拒绝吧?”
“除了你,我真的找不到别人了,我二哥素来看我不顺眼,肯定不会理我,我四哥又喜欢捉弄人,总之,只有你能帮我了。”
元黎默了默,点头。
少年眼睛霎时一亮。
“那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
云泱兴冲冲的找马去了,倒让负责牵马的侍卫十分为难。
毕竟,殿下的坐骑名贵又有脾气,从来没人敢与殿下共乘一骑。
少年却已背着手,绕着那匹紫骝马夸奖起来:“真是好威风的马啊!它叫什么名字,一日能跑多少里?吃的东西和寻常马儿一样吗?”
侍卫耐心的解答太子妃疑问。
同时委婉提醒:“将军脾气很大,喜欢朝人尥蹶子,太子妃千万不要摸它脑袋——”
然而侍卫话未说完,少年玉白手指已抚摸上了马脸。
“它原来叫将军呀,好威风的名字!”
侍卫脸色一变,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然而出乎侍卫意料,素来脾气暴躁的将军并未向少年尥蹶子,反而伸出舌头,亲昵的舔了舔少年掌心。
侍卫:“……”
侍卫一脸见鬼的表情。
要知道,将军脾气之大,连当年与殿下交好的苏公子都未能讨到便宜,今日,将军竟然主动向长胜王府的小世子示好?
真是奇也怪哉。
元黎这时也看了过来。
他眼底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困惑,走过去,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道:“孤来吧。”
第74章
回到王府,一家人简单叙了会儿旧,聂文媛便让丈夫和另外两个儿子各自滚回屋休息,单独留了云泱说话。
少年无辜眨眼:“母妃要问什么?”
聂文媛捏了捏小宝贝疙瘩的鼻头,故意板着脸问:“老实交代,你一下向母妃讨要那么多药丸,要做什么?当饭吃么?”
云泱早有准备,甚至已经提前演练了无数遍腹稿,流利答道:“孩儿一个人呆在京城,举目无亲,万一哪天心疾突然发作,药丸却丢了少了,岂不要傻眼,多备一些,有备无患嘛。”
聂文媛自然不吃这一套。
然而望着少年可怜巴巴的表情,再联想到幼子在京中处境,一颗心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看母妃怎么罚你。”
云泱嗯嗯点头:“是真的,我不骗母妃。”
说完这句,云泱鼻腔内却止不住的涌起一阵酸涩,直冲的眼睛都红了。
聂文媛敏锐的博捉到幼子的情绪,柔声问:“怎么了?说你两句,就委屈上了?”
云泱摇头。
“哪有,我是见到母妃太高兴了。”
聂文媛叹口气,问:“你和太子,相处的如何?”
这要怎么回答。
云泱眼睛一转,含糊道:“还、还好吧。”
“还好?”
“是啊,他这个人脾气虽然差了些,但还是挺讲义气的,唔,上次二哥和四哥被人陷害下狱,他还主动帮忙,让我们见面。还有大林寺那次,也是他冒险救我。总之,他还算是个好人吧。”
聂文媛含笑听着。
“还有呢?”
“还有?”云泱想了想,困惑:“还有什么?”
聂文媛不由摇头。
央央年纪小,显然对夫妻之事一无所知,看这架势,多半是把太子当做普通玩伴来对待了。
聂文媛便提点:“比如,你们晚上可睡在一处?”
“啊。”
少年露出震惊色,耳朵尖不可避免的一烫。
“当然不是了,我们住的地方离很远的。母妃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他有自己心上人的。”
聂文媛一愣:“你说太子有自己心上人?”
“是啊。所以,我们不可能成那种关系的。”
聂文媛皱眉,继而不可抑制的涌起阵怒意。
她从未看好过这桩婚事,甚至早做好准备,太子会因当年那桩旧事冷落幼子,可她万万没料到,成婚不到两月,东宫就有了新人。
央央对情爱之事本就迟钝,可想而知,东宫究竟做到什么地步,才让这孩子明白对方有自己的心上人。
她出身江湖,不拘礼节,行事全凭本心,素来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最看不惯男人三妻四妾的做派,当日丈夫上门提亲,亦是当着她聂家上下和祖宗十八代的面立下重誓,此生绝不纳妾,她才点头应下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