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佩低叹口气,觉得这一个月叹的气比以往一年都多。他又翻了几个身,然后抱着被子敲字:【那就这样,你快睡吧】
冰糖葫芦:【等等】
扇贝:【?】
对话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冰糖葫芦的消息却过好半天才来:【第一场戏,什么时候磨?】
尚佩心说什么时候都行,老子已经经历了尼尼的摧残,现在和你聊天的可是钮祜禄·尚佩。
扇贝:【你如果还不困,现在就可以】
不到三秒,他的房门响了。
尚佩把夏禄安迎进来,震惊地说:“你还不困?”
夏禄安:“还好,早点磨好,别拖慢剧组进度。”
两人在敬业这方面倒是如出一辙,尚佩赞同地点头,拍拍床示意夏禄安坐下,然后长腿一跨,横坐在夏禄安腿上。
钮祜禄·尚佩一秒入戏,端起柜子上的水杯,巧笑道:“王爷不让元雪关窗,那喝个酒暖身,总可以吧?”
他轻啜一口蜂蜜水,唇瓣被水光润得晶亮,尚佩弯起唇角,缓缓凑近夏禄安,黑如墨的眼眸仿若一潭深渊。
夏禄安微微睁大眼睛,尚佩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就在他觉得两人的唇快要靠在一起时,尚佩却倏然后撤,喉结一动,咽下了嘴里的水。
白皙的手指将水杯捧到夏禄安眼前,灵巧地一转,尚佩那边的杯沿就转到了夏禄安面前。尚佩特意让自己喝过的那块偏了一下,将旁边干净的杯沿抵住夏禄安的唇线:“王爷,不喝一口吗?”
夏禄安神色莫辨地一挑眉,略微偏头,就着尚佩的手,咽下一口水。
他的唇正好盖在尚佩刚刚喝过的位置,尚佩心里陡然乱了一拍,却强装镇定地笑道:“王爷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只要你敢。”夏禄安微笑。
“哈,”尚佩短促地笑了一声,继而抬高声音,“王爷可抬举我了。”
尚佩一手勾住夏禄安的脖子,另一手高举水杯,水从杯中流出,却只有一点流进他嘴里。余下的水顺唇角蜿蜒而下,在脖颈逶迤出一道透明的曲线,然后钻进衣襟中,洇湿了尚佩白色的睡衣。
尚佩缓缓一眨眼,墨黑的眼睛便蒙上一层雾,他卸了力道,半个身体软在夏禄安怀中,精致的双唇靠近夏禄安耳畔,手指点在夏禄安的下巴上,然后用羽毛般的力道一路下滑,指尖在夏禄安胸前流连。
尚佩轻笑一声,呵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夏禄安耳周。
“王爷的耳垂怎么红了?”尚佩状似不解,唇却离夏禄安的耳朵越来越近,两人都感受到肌肤轻轻擦过的微痒。
“这寒冬腊月的,王爷可是冷了?”尚佩抬起手,手指在夏禄安耳边一触即离,“呀,可王爷的耳朵这么热,不像是冷的呀。”
喉间溢出两声低笑,他轻轻道:“莫不是……”
尚佩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像有什么东西,抵在他大腿上了。
第59章 扇贝形的爱情
尚佩在夏禄安大腿上木了两秒, 然后像只被燎到尾巴的猫,一跃跳了起来。
他手脚无措地站在床前看着夏禄安,嘴唇张了又合, 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夏禄安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快速道:“我去冲个澡。”
接着夺门而出。
隔壁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尚佩的思绪没被这水声冲开一点,反倒更加一团乱麻。
怎么回事?
夏禄安不是直的吗?
为什么会起反应?
夏禄安……不是直的?
尚佩愣愣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各种各样的想法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最后这个猜测像一针强心剂,他忽然打定决心,起身冲进夏禄安的卧室,直接冲到浴室里。
透明的水流从花洒中喷出,夏禄安背对着门,双臂撑墙,水流顺着他形状完美的背肌流淌而下, 没进臀部的沟壑里。
尚佩大脑嗡的一声, 呼吸都窒住了。他情不自禁地吞了下口水, 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在心里卡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夏禄安听到背后的动静, 飞速拎起放在一边的浴巾围在腰间,这才转身震惊道。
“我……我来问你件事, ”尚佩仓惶回神, 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你先出去, ”夏禄安眼中划过一丝狼狈,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不行,就在这儿说, ”尚佩深吸口气,缓缓走近夏禄安,站在水流的边缘, “你是gay?”
夏禄安眉尖蹙成一个小“川”字,面色不虞:“你对gay的定义是什么?”
“Homosexual,”尚佩说,“只对同性动心,that's all。”
夏禄安的头发塌着,水珠从他的发梢掉下来,砸在平直的唇线上,“那我不是gay。”
“可……”尚佩自己的脑子还乱着,他压根找不出像样的语言来和夏禄安争辩,一个“可”字就没了下文。
夏禄安放软语气:“尚佩,你先出去,等我冷静下来,我出去找你,好吗?”
尚佩立刻就被他溺死人的温柔语气带跑了,点了头后还给夏禄安带上两扇门,然后回到自己房间,靠在床上等他。
水流声响了一阵又停了,尚佩立马正襟危坐,眼睛紧盯着门口。但他等了半晌,夏禄安没有来敲门,反倒是微信叮了一声。
冰糖葫芦:【不早了,快睡吧,晚安】
尚佩:???
你踏马驴我呢?
尚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转念想到刚刚他质问时,夏禄安眼中蒙上的阴翳,又觉得这句话是夏禄安能给出的最平缓的台阶。
他咬牙点了夏禄安头像半晌,回个“好”,然后手机一扔,被子一蒙,接着生气。
只有他自己清楚,刚刚冲进浴室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的冲动已经像野火燎原,只要夏禄安点个头,或者说个是,他立刻就能脱口而出:
“我喜欢你。”
但夏禄安把他赶出来了。
野火不怕风,也不怕势头不足的雨水,但架不住一座冰山从天而降,多大的火都给你压得无影无踪,只剩一点不甘的烟在心里缭绕,久久不散。
*
夏禄安把灯关了,浓郁的黑暗中,往事潮水一般涌上来。
“就是那母子俩唉,把老爷子生生气走了。你看那孩子,从小就阴沉沉的,不招人喜欢。”
“嗨哟,这是什么祸害,也就她妈当宝贝似的护着,说她儿子一句就跟给她一刀似的。”
“嗨,他妈也就在咱们面前耍耍威风,你看他从小有人管吗,他妈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挺爱他似的,其实这么多年一直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从来没带过。”
“我说他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呢,就会拿双眼睛盯人。哎哟你不知道啊,他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可吓人了。”
五岁的夏禄安就坐在一旁玩积木,宴会上的亲戚站在他身边大肆谈论,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都以为五岁的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话,但夏禄安只是没有回应,那些人的笑谈都跟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割在他心里。
他从小就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小时候家里没人,他有些话就对着cookie说。后来cookie死了,他就只剩下院子里一棵银杏树了。
秋天银杏树落了满地的叶子,他就坐在金黄的叶子上,对着树干喃喃自语。
连一直来他家做饭的阿姨都觉得,这孩子奇奇怪怪的,不好招惹,于是每次都是做完饭就喊他来吃,他去餐厅的时候,正好能够听到阿姨的关门声。
倒也不是没尝试过交朋友,但是各种先天后天因素加起来,他这种不善言辞的性格总是玩伴中最另类的一个,久而久之,他还是伶仃一个人。
这种情况在上初中后变得更加严重。少男少女在这段时间习惯群体活动,一个人的想法经常能够影响一个小圈子。他不过是没有参加班里一个人气王的生日party,一转眼就变成了全班孤立的对象。
夏禄安越来越不会开口,最后甚至到了同学叫他,他也只是快步走开的地步。
因为他知道,他们叫他也只是想拿他取乐罢了。
“他没有爸爸,还是个哑巴,你看他留那么长的头发,把眼睛都盖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