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暴君后悔录+番外(6)

不管怎么说,听韩时卿的意思,应是不会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任何人了。这是对他能活下来的最大保障。

现在困扰他的是,韩时卿给的这两条选择,他究竟要选哪一个。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

要想从低往上爬,他必须有个足够华丽的台阶。

兵行险道,从军入伍,若是有将军府的引荐,他日后的路必定好走百倍。

所以他找上了韩时卿……

远安帝的性格他清楚,刚愎自用,暴戾冲动,好大喜功,远贤亲佞,势力衰弱是迟早的事。

届时,羽翼丰盈的他便可趁虚而入,坐上那把宝座。

由于母妃是先帝从民间带来的风尘女子,没有任何背景,所以江煜自幼便见惯了皇室后宫的险恶。

教会他这些的不仅是那些后宫嫔妃与欺软怕硬的皇子,还有他的亲生母亲。

他的母亲看似软弱,背地里却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然也不可能“顺利”把江煜生出来。

毕竟那时候可是有不少人想着让江煜胎死腹中,连母凭子贵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江煜的母亲对他并不好,甚至说只把他当成个争权夺势的工具,在任何方面对他的要求都极其严格,做不好事的时候,非打即骂。

小时候的江煜袍子下经常是青青紫紫,一片连着一片。

可即便他再怎么努力,就出生时间来说还是晚了其他皇子太多。

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没等他崛起,当今的远安帝便逼迫先帝退位,激进地接手皇权,发动了肃清事件。

一直虐待他的母妃也在混乱的屠杀中死在了韩靖宇的长剑下。

他永远记得,这个女人直到死都紧紧地挡着他藏身的木箱。

那双瞪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浓到化不开的不甘和怨念,在那一刻深深地印在了江煜的心上。

想至此,江煜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他不会放弃将军府,也不会放弃韩时卿。

答案显而易见。

————

临近夜幕,雨势却不见小,韩时卿从韩山手里接过小厮采购的药材,沉默了片刻,却是叫韩山把熬药用的简易灶台和煮药的工具一并带来了西厢。

他搬了张板凳,坐在灶台前,熟练地生火,拿着小扇,熬起了药。

他摆设灶台的地方与江煜的床隔着一道屏风,不远处窗户打开,烟飘出窗外一部分,却还是让江煜呛进去了一部分,引得他咳嗽了几声。

“你不是说不给我药吗?”做完选择的江煜稍微放松了些,神智被烧的有点迷糊,说出的话也带了些鼻音,沙哑软糯,“如今这又是做什么?”

他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希冀的,希望韩时卿改变主意,对他更退一步。

可只见那在熬药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我只是在熬药,谁说这药就是给你熬的了?”韩时卿站起身,倚着屏风,小扇搭在肩膀,对江煜说:“我答应了阿爹要亲自给你熬药,自然要做做样子,告诉你,这药我熬好了就往外面一泼,雨那么大,肯定一冲就散,你想喝?没门!”

“……”江煜被他这话噎到,又咳嗽了几声,一张脸已然红的发紫了。

韩时卿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药一熬好,他便开了门,往门外一泼,边泼边嘟囔道:“给狗喝都不给你喝。”

熬了大半个时辰的治病良药就这么随着雨水散开,消失在淤泥里,渣都不剩。

夜更深了,高烧持续发酵,江煜只觉得整个脑袋瓜子嗡嗡的,身上又冷又热,眼球干涩,嘴巴也干的要命,声带抖了半天,才抖出一句不算完整的句子,“水……喝水……”

韩时卿就坐在床旁边的桌子前,啃着块将军府郝大厨最拿手的糖醋排骨嚼得津津有味,听到江煜猫叫似的请求,吐出根啃干净的骨头,拿筷子敲了敲桌沿,对江煜问道。

“你说什么?大点声儿,我听不清。”

“水……”江煜烧的都快不知道自己这是身在何处了,只能听到韩时卿在叫他,便又重复了一遍请求。

“时卿,我想喝水……”

韩时卿敲击桌沿的手一顿,一些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是江煜去北境的第二年,率领小股骑兵去城外的山涧谷地探路,结果遭遇蛮族埋伏,二十人的小队几乎全灭,江煜不知所踪。

韩时卿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启程,跑死了三匹马,日夜兼程赶到北境。

当时所有人都说江煜死了,在那种情况下没可能还活着。

即便没死在蛮族的弯刀下,也躲不过山涧里那帮饿疯了的猛兽。

只有韩时卿不信,凭着一股冲劲钻进山涧里,红着眼睛,拼了命地找人,秉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信念,一直撑到在山洞里看到倚着石壁面色苍白的少年。

那时候的江煜与他对视,眸子里似是承载着星星点点的光,笑弯了去。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时卿,我想喝水。”

第10章 没有韩时卿怎么活

记忆就到这里,韩时卿眸光稍暗,抿了抿唇,倒了杯温茶水,走到江煜床头,对着那张脸往前一泼,满杯的茶水便全洒在了江煜的脸上,一滴都不剩。

有些正冲进江煜的鼻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不过也多亏这杯水,江煜快烧成浆糊的脑袋瓜子终于稍稍清醒了那么点儿。

他努力侧过身,压低咳嗽声,右耳朵嗡嗡作响,整个身体似乎在发出超出负荷的哀鸣。

他细瘦苍白的手撑着床沿,勉强将身子撑起一半,水滴顺着润湿的头发滴落,有部分滑进衣襟,在脖颈处留下浅浅的水痕,在摇曳的烛光下分外晶莹。

江煜心里不仅没有恼火,反倒还笑了笑。

他不是受虐狂,他只是觉得如今的韩时卿才是他想象中该有的样子。

“水来的很及时。”少年笑容真挚地抹了把脸,极好脾气地对韩时卿说:“要是能装在杯子里给我,就更好了。”

“……”韩时卿嘴角抽了抽,心里的气突然就给散了。

以前就是,在江煜身份暴露前,俩人还挺好的时候,即使有了矛盾,江煜也能用一句话就化解他所有的脾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韩时卿再恨江煜,现下人家都赔笑脸陪到这种程度了。

再说这还是不知道前世那些事情的十二岁江煜,于情于理,他和这一世的江煜斗气都不值当的。

想到这里,韩时卿转了身,抄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递给江煜,“喝吧,就这一杯,再想喝,自己倒,我先睡了。”

说罢他转了身,脱了鞋,去屏风隔起来的软塌上一趟,抱紧自己的小被子,翻了个身,没再说话了。

从江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露出屏风边缘的一截白袜子,有点可爱。

江煜瞅了眼木桌上的酒菜,又望了眼窗外的夜色,推测出此时应是已经到了亥时。

他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心道韩时卿这个爱吃宵夜的毛病可算是找回来了。

充满活力的韩时卿最喜欢吃东西,别人一天三顿饭,他能吃五顿。

这还不算上糕点零食,要是加上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那个食量几乎能赶上人家东洋来的摔跤大汉了。

可是前世韩时卿卧病在床的那几年,却吃得少睡得少,还经常做噩梦,要不抱着从将军府带出来的小被子,能整夜合不了眼。

现在见着韩时卿能吃能睡,江煜也算松了口气,从心里感到踏实。

他用指腹缓缓摩擦着茶杯的杯壁,将上面残留的韩时卿手指的余温揉进皮肤,而后咬着杯沿一饮而尽。

感觉恢复了些力气,江煜挪动双腿,向下光脚踩在地上,努力想站起身。

谁成想冷硬的石灰地与火热的皮肤相贴,激的他打了个寒战,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江煜咬牙扶住床柱,轻晃了下脑袋,把眩晕感驱散,摸索着走到桌前,给自己又倒了杯茶,灌进肚子里。

又觉得不解渴,后来直接端起茶壶对嘴灌了整整一壶,才觉得那份燥热少了半分。

韩时卿吃相一向不好,摆好盘的菜总是被他扒拉的东倒西歪,净挑“长得好看”的吃。

尤其是排骨,他只吃看得顺眼的,被韩大将军训斥的时候也能找出一大堆歪理,比如“吃饭也要看眼缘”,“只有肥瘦相间,骨肉均匀的排骨才配进小爷的肚子里”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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