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萍当然也看到辰东和那些女人的熟稔和暧昧。她渐渐感到失望,现实又再次打败了她的所有期待。原来即使辰东对她有所谓的关注,那种关注也无关爱情,无关她想要的那种温情和呵护。她开始对他的关注感到麻木,连气愤都不再有。她的生命又重新坠入了无限凄凉的寂寞和空虚当中。
这些个男孩子,从一起初就只有原始的残忍和冷酷,他们根本不在乎爱情,也根本无暇给予你什么温情和呵护。他们要的从来就只是性的征服和满足罢了。
而辰东呢,并不理会她的冷淡,在公司年会那天,残忍地踏着她的失望而来,轻率而直接地拥有了她。她没有抗拒什么,没有抗拒他,也没有抗拒这样的一种生活。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最原始的那种,除了□□,他们之间没有其他。
即使没有真正的爱也无所谓了。这世上哪里又有什么爱呢?她想要的从来就没有过,也永远都不会有了。值得庆幸的是还能有个人愿意抽出时间来陪陪她,这也就够了,更多的,她也不再奢望。
她和辰东的关系,雅萍当做秘密一直严守着。他们的关系于她而言其实是一种耻辱,不过是一种□□的关系又有何好说的。她不希望别人透过辰东看到她,也并不想知道他背后的其他。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呢?一回头,四年过去了。她和辰东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不逾矩,不前进,也不会后退。
第30章
雅萍在寂寞难耐的时候也想过交往几个女性朋友。她曾鼓起勇气主动参加女同事们的聚餐,可是大家的聊天内容常常让她一句话都插不上。
结婚的女性一般都会聊老公、孩子以及家里的鸡毛蒜皮,未婚的女性大多都是围绕着男朋友或者各种八卦来说。
对于这些话题,她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她家的鸡毛蒜皮的确也不算少,可是那些都是让她感到羞耻的事情,她能说自己在家里受到了怎么样的苛待吗?她能说自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可怜吗?就算她爸爸再不好,她也是要面子的,她是没办法像她们那样亲昵地诉说父亲,但是她也没办法对着她们臭骂自己的父亲。而男朋友呢,她更是没有。她和辰东的关系同样令她无法启齿,他和她顶多也就算是炮友罢了。她和辰东的关系就像是两只动物那般,于她而言只是为了取暖,于辰东而言就仅是为了享受性的快感。难道要让她细数他们床笫之欢的细枝末节吗?她的脸皮没有那么厚,想必别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听。
聚餐的饭店大多也是花销不菲的,聚餐之后她们又喜欢在商场里面走一走、逛一逛,有买衣服的,也有买日用品的。而雅萍的生活一直拮据,要缴房租,缴水电,她又哪里有什么闲钱逛商场买那些昂贵的东西?她只能在超市大打折扣的时候,才能去添置一些必不可少的日用品。衣服能穿的就绝对不会去买,实在要买的时候也只会在淘宝上淘些廉价的衣物。
尝试融入女人的圈子,只会让她愈发觉得自己与她们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她渐渐明白,自己还是没法融入到那些个小圈子的,她和她们既没有共同话题,也没有余钱和她们去周旋,更是没法像她们那般享受生活的。
她终归是那活在角落中的草,只能在她自己的阴影中孤独度日。
好在辰东一直以来并未嫌弃她的贫寒。有的时候雅萍也会买菜过去,在辰东那里做饭给他吃,这是她唯一可以回馈给他的东西。
做饭,也许是雅萍唯一不会感到自卑的地方。她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饭了,她的厨艺还算得上是她母亲的真传。所以她一直都是很用心地在做饭,也会学习各种新式菜的做法。这是妈妈传给她的手艺,她不想丢掉。
有的时候她和辰东做过以后会很饿,她便爬起来做饭给他吃,补充二人消耗的体力。吃完饭她会从厨房开始打扫他的家,她是不愿留下任何她存在的痕迹在他家的。
她和辰东没有未来可言,可是她依然是感激他的,感激他还能抽出时间来陪她,即使只是捂热了她的身体,她也会尽其所能回馈他,也不想给他添任何有可能的麻烦。
雅萍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她希望留在辰东身边的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所以她做饭给他吃,为他打扫房间,为他洗衣服。
她并未奢求什么爱,只要有个人可以陪着她就很好了。
虽然在夜最深的时候,她的内心是那样褶皱干枯,那样渴望被爱润泽,但是她咬紧牙关,绝不给自己任何希望,也绝不让自己天真痴望。
她冰冷而绝望的生活催使她日日做梦,每个梦境都是那样真实,让她留恋。她在梦里经常会回到过去,她依然坐在项阳的旁边,王冉也向后坐着趴在项阳的桌子上。她笑着看他们两个在那里说话,她听不清楚他们的声音,可是她知道他们两个很开心地在说话,而她也是那么开心地望着他们。她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得泪流满面,但是她不敢眨眼,只能不停地擦拭眼泪。她很怕一闭眼就又被打回到现实中去。
原来分离的时间竟已经这样久了,雅萍已经有8年没有见过项阳,也有4年没有见过王冉了。她现在是再不恨项阳了,她怀念着他们在一起的生活,那个时候至少她的心里充满了爱和满足。而她现在呢,像是生活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之中,周围没有水,没有绿地,没有爱。她只剩下她自己了,可她连对自己都已经没有爱的力气了。她已经失去了爱的心气。
如果爱,就只代表着失去的绝望和痛苦,那为什么还要去爱呢?
她已经学会去保护自己了。她封闭自我,远离人群,独自存活。她被迫去选择犹如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即使她的内心依然还是那个脆弱的未长大的小女孩,可那又怎样?只要她伪装的好,便谁都看不出她的脆弱无助和孤苦无依。
就算她一直依附在辰东的身边,她也伪装着,克制着。她已经所求不多了,只是想要感受一点来自身体的温暖,体会一下自己依然活着的那种感觉。
雅萍用力睁开双眼,她再也不想沉浸在那样的一种美梦中了。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记得,只会让痛苦的重量更加难以承受。
她坐起身来想要去冲个凉水澡,又猛然想起自己是在辰东这里。她转过念头,开始穿衣服。她努力强压住内心凄惶的感觉,可是情绪临近崩溃的边缘,她感到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蔓延。她更加仓皇,连拉带扯地穿衣服。她要离开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
她的动作太过激烈终归还是惊醒了辰东,但是他并未动弹依然保持着熟睡的姿态。门厅的灯没有关,穿过门缝照在屋里面,照在这个哭泣的女人身上。他想女人怎么会这么脆弱,哭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人被情绪左右,被情感击垮。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带伤,内心有种自虐倾向的自闭。无非是因为男人,不是被爸爸伤了,就是被男朋友伤了。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带着假面具的伤人利器。杀人于无形,看不到血的伤害也往往才会深入到骨髓中。
辰东从不会去安慰一个哭泣的女人。他讨厌她们粘嗒嗒的眼泪,讨厌她们藕断丝连的情感。女人们都太过愚蠢,难道以为这世上真会有一个可以拯救他们的英雄或是王子吗?所谓爱情于她们而言又有何用?只有脆弱的人才会生出这样多的幻想。他鄙视女人在情感和物质上不知节制的需索和幻想。
而雅萍这个女孩已经学乖,她已经不会再向男人索求爱情了。她已明白爱情这种东西的不可靠——是一种随时会分崩离析的不可靠。
雅萍来到了街道,她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四处乱闯。她没有归宿也没有家,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她要离开那个屋子,离开那个充满□□味道的房间。她终于走累了,再也走不动了。
她没有出路,便钻进了情绪的牛角尖中。她蹲下身来抱住肩膀,痛哭出声。可,又有什么好哭的呢?有那么多想要哭出来的痛苦又真的能被释放出来吗?眼泪总有流尽的时候,而痛苦岿然不动。不过是白白浪费了身体里的水分罢了。
她觉得活着是这样的辛酸悲苦,她不怕死。可是她没有勇气选择自杀,如果哪天闭上双眼再也不用睁开就好了。没有痛苦的死去,成为她的一种渴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