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幼薇笑道:“玉璃妹妹并不善此,如此游戏对她不公,不若我们让她一支如何?”
沈秀笑道:“倒也可以。”
宋玉璃巧笑兮颜地上前:“多谢各位姐姐了。”
她说着,上前一步,取出一支羽箭,轻巧地一扔。
羽箭落瓶,发出一声脆响。
“叮当”
沈秀瞪大眼睛看向宋玉璃。
只见她微微一笑,又取出一支箭。
又中了。
沈秀指着宋玉璃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约是凑巧而已。”宋玉璃笑了笑,心中暗想,上辈子被苏九卿拉着,学了好久的投壶,没想到竟还当真派上用场了。
沈秀是输不起了,她咬着唇想了良久才道:“我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再与你比试。”
等她走了,才有一个姑娘小声道:“什么换衣裳,是去搬救兵了吧。”
果然,没过多久,沈秀便带着几个少年过来。
“就咱们几个姑娘投壶比赛有什么意思,不若两两分组,分开比赛才好。”沈秀得意洋洋道。
这些少年都是与闻家交好的世家子弟,今日来此,也是带着互相相看的目的,大家很快分好了组。大部分人都会选和自己的哥哥一组,若是没有兄长在此的,才会与相熟世家的男子一组。
宋玉璃在这些贵女其中,倒是十分坦然。
宋子元尚在狱中,但凡脑筋正常的世家子弟,都会与她划清界限,绝不敢和她有任何瓜葛。
果不其然,分组过后,宋玉璃落了单。
宋玉璃随手将羽箭扔进瓶中,笑道:“罢了,我不玩了。”
说着,转身便要走。
沈秀却是不让了,忙道:“慢着,咱们可还打赌了呢。”
宋玉璃回眸看了沈秀一眼:“如此,算我输就是了,你要如何?”
她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倒格外显得沈秀有些小气和故意刁难。
一时之间,不但闻幼薇眉头微蹙,便是其他几个世家的女孩和男孩也都有些看不惯了。
“阿秀算了吧,这本就是胜之不武。”沈秀的哥哥最先开了口。
沈欢和沈秀是龙凤胎,生的眉眼间有些相似,平日里关系也好,他明年便要往军中任职,家中也早已说了亲事,正是最需要谨言慎行的时候,故而先开口。
“不行,既然是说好了的赌约,怎可不比就作废?”沈秀气道。
宋玉璃懒懒看了她一眼:“本就已经比了,是你耍赖又要重新来比。”
此话一出,沈秀的脸上愈发绷不住了,若不是沈欢拉着她的胳膊,她几乎要冲上去挠宋玉璃的脸。
“你……”沈秀气道,“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也不瞧瞧自己家如今什么地位,竟敢在此与我们撒泼。”
“阿秀,慎言!”闻幼薇也觉得沈秀闹的过分了些,皱着眉头呵斥道。
而此时,院外一墙之隔,闻家大哥闻飞卓正和魏思源立在墙下。
他们都是已经加冠的男子,不似院子里的半大小子,不好再与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接触,是以二人走到此处,便没再继续。
魏思源面带寒霜,看了闻飞卓一眼:“闻家如今倒是好家教。”
闻飞卓不动声色轻笑一声:“殿下,这世上本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宋家失势,宋家的儿女自然就会受人欺凌,他日若是太子……只怕也是如此。”
魏思源看着闻飞卓,渐渐变了脸色。
“你说的对。”魏思源缓缓开口。
第24章 践诺
沈秀和柳如烟都是武将世家的出身,自小家中父母也都是大字不识几个,幼时闺学里,她们都曾与宋玉璃一起读过书。
宋玉璃有父亲亲自开蒙,加上本身的性格使然,自来都是女先生夸赞的对象。
沈秀柳如烟自小冒尖儿,但在功课上,总比不过宋玉璃,免得不一见面,就要阴阳怪气几句。
但那些都不过是小事,如今日这般言辞激烈,却还是头一回。
宋玉璃挑眉看着沈秀,心中并不生气,只是疑惑,沈秀缘何如此致力于挑动自己的怒火?
她觉得古怪,是以愈发不动声色。
“阿秀,快跟玉璃妹妹道歉!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闻幼薇气道。
沈秀也知自己失言,只拉不下脸来,低头不语,还是沈欢上前一步拱手道:“舍妹无状,还请宋小姐见谅。”
柳如烟也跟着帮腔道:“就是,再说了宋大人最是君子端方,等误会解除了,定会官复原职。玉璃妹妹,你说对吧?我听说,你家进来也是多方走动,想来快有结果了吧。”
闻幼薇也道:“是啊,听说皇城司也有插手,宋大人定会转危为安的。”
宋玉璃心中冷笑,原来这三人是在这等着她呢。
先拿那些话激怒她,进而引出皇城司和苏九卿,为的只怕是想套出她的话来。
看来,大理寺那日,苏九卿出手的事,已经引起了皇后和闻家的怀疑,他们如今和宋家算是暗地里撕破了脸,皇后更心知决不能让宋子元再出来,是以想了这一出,是想知道宋家如今还有什么底牌。
“表姐慎言,朝廷大事,可不是我等女儿家该议论的。”宋玉璃微微一笑,一句话便将众人的话堵了回去。
她福了福身子道:“如今我宋家落魄,想来你们也是不愿与我一起玩的,我自请离开了。”
说着,她飞快转身,趁着还没人回过神的功夫,拉起宋雨彤便走。
宋雨彤年纪尚小,怯生生跟在姐姐后面,她性子随母亲,有些头脑简单,等周围见不到人影了才轻声问道:“阿姐,方才她们为何要这样骂我们?”
“不必理会那些人。”宋玉璃笑道,伸手摸了摸宋雨彤的发髻,“你可吃饱了?”
宋雨彤点点头:“吃饱了。”
“那咱们便去寻娘亲。”宋玉璃笑道,今日她这里都如此艰难,只怕宋夫人那边也不会好过。
二人穿过一条花廊,拱门前面便是夫人们说话聊天的地方,宋玉璃方要带着宋雨彤过去,却见一年轻男子拦住二人去路,正是魏思源。
宋玉璃眉头紧蹙,照例行礼道:“太子殿下。”
不过半月的功夫,魏思源清减了许多,面容也憔悴了。他瞧着宋玉璃,神色间有些阴郁。
“宋小姐。”魏思源拱手,而后他小心翼翼后退半步,与宋玉璃拉开距离。
这样的动作叫宋玉璃难得的露出一丝惊讶神色。
看来这半个月里,魏思源经历了不少。
魏思源瞧宋玉璃的样子,不禁低笑起来:“之前是孤太唐突了。”
“哪里,太子殿下是真性情。”宋玉璃本能地吹捧。
魏思源摇摇头:“你不必为孤说话,那日宫门前,孤答应帮你营救父亲,这半个月来,孤联络了不少朝臣,亦向父皇上书,却一无所获,这才明白其中艰难凶险。”
宋玉璃倒未料到魏思源竟会做这些事,想来这半个月他是碰壁不少,是以认清现实。
“想孤明明是堂堂太子,却连自己想要器重的大臣都救不了,实在是难堪至极。”魏思源说着说着,眼圈竟微微红了。
“大理寺的案子孤也听说了,母后……母后做事狠绝,孤险些害了你的清白和宋家人的性命!可就算孤知道了这些事,却甚至不能向母后质疑一句。”说到此,魏思源几近哽咽。
“殿下不必介怀,殿下贵为太子,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就不该参与这些,让皇上不喜。”宋玉璃只好耐着性子劝慰道,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魏思源有过丝毫的信心。
站在魏思源的位置上,他如今羽翼未丰,对闻氏依仗颇多,本就不可能做什么。
上辈子,到宋玉璃离开人世,太子和三皇子都没斗出个所以然了,又如何能在这时候帮她做什么。
宋玉璃越是这样好说话,魏思源便越愧疚,想到自己已下决心迎娶闻幼薇,更是心中大痛,只觉此乃平生一大憾事。
“孤今日来此,是预备与闻幼薇私下相看,若是不出意外,她便是孤未来的太子妃了。”魏思源声音微颤,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宋玉璃瞧着魏思源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只是面上仍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得恭喜殿下。”
魏思源惨笑一声,发出一声细不可闻地长叹:“玉璃,不,是宋小姐。你看似柔弱,无依无靠,却比谁都心硬,于你而言,这世上再无人无事比你家人更加重要。至于其余人,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