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溺耳/乐鸣+番外(60)

作者:废废废名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们笑着,掐着腕,五个指痕重重地打在了他苍白的脸上,生生地打出了红印,交叠,重复,辛辣的感觉似乎挥之不去,光一照射,更像是雪白的透红。

这种算不上的羞辱不值一提,仅仅承受下来便是。

他们会累的,总会累的。

什么都不用改变,就这样,快点过去就好,猩红的烟火在他背部烙下的烫印结了疤,一靠,便像起了脓一般,恶心感会随着记忆,一点、一点流掉。

他低头。

手段停下。

光恰好照着他的半张脸成了一深一浅,阴阳交割着,浅浅地呼吸,一缕一缕扯着已然麻木的痉挛和抽痛,他十分安静。

他知道,

其实,

那正对着面的人未过兴,瘾劲正大,抹了抹汗,仍想兴致冲冲地再来一下。

作好了姿势,带着些激动,红了眼朝着挥出拳头。

刚触及他的下颔,他往旁边出乎意料地躲了,刚想震惊抬头,手间已准备好更猛烈的制裁,怎知突地就受到一阵预想不到的冲击。

他迎身,往前倒,使劲咬下那人的一只耳,直到鲜血味弥漫在嘴中,盖过了原先的苦涩。

他们是一样的。

被袭击的人即刻就哇哇大叫起来,慌乱地把人推开,他不动,像是死死附着的青苔,薄薄的,三厘米的小刀怎么在臂上乱插,他甚至感受不到痛,没有比这个更享受的滋味。他咬合牙关,一边嘴角上扬,却始终缄着口,没有表露出一丝的喜怒哀乐,像一个只是无情宣泄的不共通情之机械。

说过了,

他们其实毫无区别。

都是一样的垃圾、污垢、不知廉耻。

地上混杂着血,滴成一堆,淌开来。他们推他,他不放。

本来自己就脏浊。他和那些人身上的共同点是如此之多,像重叠的影子,交叉,斑驳,腥味能使人兴奋,他曾经也幻想过曾经的未来,他的未来,没有一点儿光,哪怕是月亮,哪怕是微弱的路灯。

即使没有经历变故,他也肯定自己始终会长成那样的人。他不晓情理,永远存于身上的只有嫉妒,自私,也知道他不是把能被融化,而是不断地把其他人拉陷进泥潭之中。

只因为自己出不来,就不值得任何一切,

挣扎与慌乱的场面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嘶吼和痛苦迅速代替了那个人先前的兴致,随之而来他也感受到属于自己的愉悦,皮肉的味道渐入鼻翼,他贪婪地闻着,同时平定,镇静地看着他们,就像打量猎物一样顿感可笑至极。

自己的小小动作,就能让他们惊慌,局势一变的争斗,令他懂得了其中的快感和上瘾。

他冲撞,应激反应,人开始不受控制,拥挤的半梯间失去了方向。

亢奋的场面天旋地转,开始了新的一轮狂欢,“砰”地一下,身体撞向墙壁,压迫,刹那间他们全部都像捣了窝的小白兔一般落荒而逃。

摇摇晃晃,眼前血色朦胧,唯一的凌乱留给“咔嚓”掉落在死角的三厘米小刀,明晃晃地反光出一道锋利的刺芒。

晃然。

死寂一般。

他顿住,看着眼前“砰——”地一声。

只闻到轰然滚落的声响。

☆、缄默

办公室内。

他站在那儿,低着头,浑身狼狈。

世界寂静。

混乱的场面重现,他被打了一个巴掌,面前是不认识的人。

那个人掉了下去,滚落了半层楼梯。

昏迷不醒。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不记得,一切都变得模糊。

嘴里还残留着血丝,他的舌头能感受到淡淡却又扑面的腥味,一丝丝,脑海里已经没有了想法。

他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是的。

刀尖掉落,刺啦一下的光闪烁在眼前。

他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

身上被扎出的伤口渐渐有了痛觉,一动,便像撕裂开来,却又流不出血。

是他干的。

他们都说是。

被人指辨着,他发觉自己的心不跳了,低头看看,他才知道自己这么冷。

他觉得,是要下雪的。

窗外还是很亮,截然不同的亮,明明该有冬天的味道了,却仍是浮动着燥尘。

他想看雪,只是一点点雪,不用纷纷扬扬,他还没看见过。

该知道的吧。

他该知道自己必须要承担些什么。

一切责备都不可能听见了,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不过是顿劈头盖脸的骂、打,然后看着一些奇怪的动作,不明的事情发生。

可他听不见,他只是旁观,他不用参与。

哭得哀天嚎地的人趴倒在地上,探头议论的人躲在墙角,他只不过是站着,在中间,像小说里的上帝视角。

可上帝视角终归需要一个立场的,这时候他就不知道该往哪去了。

明明不关他的事。

他把自己的袖子撩起来,露出手臂展示给大家看。

眼前变得白蒙蒙的,一条条疤痕变成了淡淡的粉色,像是刚刚愈合,那种绯红,他们所说的樱花的绯红。

绽放开来。

一瞬间的沉默,他又继续把自己腹间的衣物撩起,给展露出来。

那里的淤黑一片,碰着不痛,括了一圈新痂。

他明明一直都那么痛,此刻却又没有了感觉,只是他本来就长那样一般,他本来就应该接受痛觉。

还有背部,肩膀,他都没有伤,一点都没有,那些都只不过是假象是不是。

你们能看得见吗。

缄默。

他熟知这样没有用。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展示。

他甚至想脱个精光,一丝|不挂地好好让他们看看,最好有人把他解剖开。

好探讨一下,他的心是为什么,不跳了。

“私了吧。”对方提出。

他闭上眼,对着在纸上说一句:

「别告诉我妈。」

-

他在全校的广播里道了歉。

很奇怪。

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奇怪,有目光打量他。

无论他做什么事,都跟着他,密密麻麻的背刺,像针孔的眼睛不断浮现一般,垒起。

全是非议。

他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了。

没关系。

他在麦克风前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他只是照着念,念就足够了。

一个一个字,打伤、处分,对不起……这够了吧。

他会弥补的,他会一点点弥补的。

他是有过错的。

他本就什么都不该,每呼吸一口都是痛,很痛,肺被一点点刺穿的感觉。

手是凉的吧。

在想。

水龙头哗哗溅起的水花,白沫浮起又消失,他对着看。

不断地浮现要是自己也一样,什么都不用管,转瞬即逝。也许会被人看见,被人羡慕,但现实中只会有血沫……

他想做无忧无虑的,哪怕是一秒钟,半秒钟。

呆了很久。

出去,继续接受无声地荆棘。

地面是雪白的,混合着墙,混合着天花板,分不清楚了,什么都只散发出一种交杂的味道,呛鼻。

他没什么事情能做了。

已经成了只能被观赏,非议,的一个物品。

应该是要满足的。

他想维持,维持下去。

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在心里抹掉就好,即便是自欺欺人地留下,时不时苦笑,他的皮肉还是存在着皮囊。

他不想要人生。

只想安定,他很简单。

他想要没有起伏,谁都看不见他,他就坐在那儿,站在那儿。

灵魂也许就是这样存在。

路上的清冷蜷袭全身,像是被风挟裹。

意外地有了点暖意,缩在每一处气息,挽回成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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