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还挺年轻,但听说教书有四五年了。
“人到齐了。”
她站在讲台上,往下扫了一眼,动作里还有着几分假装世故的青涩,可以看出这也是个并存奇妙的年纪。
文科班,女生多,男生零落,只占小半,坐的位置都还算均匀。
感觉座位没什么大问题,她盲狙得还是挺准的,于是就开始照例的第一节班会。
语言魅力自然比不上之前的老何,向蕊坐在第一排听着,觉得挺正式甚至算得上有些死板,走走流程罢了。倒不是看不起。
“好,现在有人想自我介绍吗?”她敲了敲讲台,用的力度刚好,教室里安静回响。
有了声音。
更多是女生尖尖细细议论声,一时间她身旁少了点男性还觉得不太适应,看了看男的,都靠后排,唯一能抓住自己目光的也只有一个他。
他正无心听课,低头看书。
靠在椅背上,姿势有点张扬。
有人先开了个头,充当头军上去自我介绍,上去随口一句年龄之前几班什么名字,差不多就行了。
班主任看一个人进度还挺快的,于是干脆说了句,这节课都交给你们自我接受啊多多了解吧。
也就是每个人都要按着顺序上去。
他没听到,既不存在。
不必理睬。
到了她的时候,他抬眼瞥一眼,又低着头,把书卡着在抽屉里,翻页。
唰啦——书声。
该介绍的都介绍完了,时间还是缺了点,还没来得及轮到他,他也不必担心。
底下的人鼓了鼓掌。
下课。
他起了身,手往桌上一摁放下书,往前走去。
走到她的位置旁边,此时她正翻动着书包,露出来几张试卷的角。
「打水吗。」他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水壶。
她抬头,看看,三秒后也揽过自己桌面上的水瓶,起了身。
他们俩之间的话也不算多,别人也看不懂,只是觉得挺奇怪的,比比划划着什么东西呢。
“暗语吗?”有人问。
“他是失聪的。”一个人也说,捻了捻自己耳朵,“你不知道吗?”
“啊?”问的人表示之前从未听过。
“不就六班的那个嘛,之前一直都有。”人继续讲着,周围窸窸窣窣地凑了几个人听着。
老八卦。
他已经走出了班,不知道班里对他的议论。她在旁边一直看着,跟着步子,放慢了速度。
打水的地方远了,足足有一条走廊,走廊过去的地方种了几坛兰花草,一枝枝高挑开得正盛。
还有股香气,淡淡的,笼入鼻腔。
拧开水,温的和烫的,她接了一些。
回去,又是齐肩。
挨着她,没什么话。
短暂的四分钟平静,在课间里消磨,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挺热闹的,慢慢都开始放松地聊起天来。
他先走的进去,她慢了些,刚进门,就被人拽住了。
“向蕊,刚刚有人找你。”
“嗯?”
她自认为应该没什么人还会惦记她的。
“是个男的,还挺好看的。”
新同学递过来一份灰色的通知单,一眼看上去很正式,她接过,再仔细一瞥。
——日王仔高级研究所会议通知。
一开始还想不起来日王仔是什么东西,后来顿了半秒,忽地脑子清醒,是个社团来着。
李子健的。
还改了个高级的名字。
日王仔牛奶品尝社——日王仔高级研究所
更雷人了。
同学看着她,两眼,表示自己没有看过只是通知自己飞到自己眼前的。
还顺口问了一句:
“你是这个社的啊?”
“不太记得了。”
她看着,扯了扯嘴角勉笑,假装想起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虽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旺仔牛奶是个写意,他随手拿来象征的,但没想到,即便改了个想要正经一点的名字,还是离不开日王仔,而且很离谱的是,味道变得更奇怪了。
通知单上还飞扬跋扈地写着:感谢我社员对于日王仔的重要贡献,今后也请继续为日王仔而努力吧!!
她很不好意思地抬了抬眼,看了下那个递给她通知单的同学,同学脸上有些轻佻,有些不屑,还有些想笑。
羞耻爆表。
她连忙把通知单折好,成小方块,密密麻麻一个字都遮住看不见好。
塞进袋子里。
虽然但是,上面已经标好了时间,她感觉还是得去一下。毕竟李子健肯定是大费周章地搞了这个社团第一课,连纸质通知都一个班一个班地派发,不去,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回头看了看他,本想与他说的。
他一如既往地还在看书,有几个女生偷偷瞄他。
他抬眼一瞥,她们的目光立即缩了回去。
文科班的男生本就少,再加上一半虚胖,一半瘦弱,没甚阳气。能看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他又孤僻,不怎么说话,给人的距离感淡淡冷漠得隔了一个班的距离。
别吧。
几乎没有同学再敢看他。
只敢从他座位后路过时偷偷地瞄着看。
她想想,那个地方好像是真的挺好看的,白白的光滑,整个人棱骨尽显。
他又翻了一页书。她想起收拾了一支笔一个本子,准备出发去开子健同学的会议。
不用和他报告吧。
太奇怪了。
她有些故意地从他身边擦过,往外走去。
刚刚到,即将擦肩转弯。
就在她以为他应该没什么反应,不会管的时候,一只手忽地拽住了她的腕。
「去哪儿」他目光不移,手低低的抓着。
果然,在意。
本来想很简洁,隔壁有同学走过,她忽地感觉应该是要假装说两句话,以免太多人用有色眼光去看他。
于是乎她用方言手语回道,脑子一热,想着嘴上也要动,嘎达一下俩字忽地从唇间蹦了出来。
“——扣仔。”
一出口,还没反应过来,她在那儿好像若无其事。
他眉心一蹙。
真他妈
当他看不懂唇语。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占有欲其实炒鸡强的。
☆、所属
总有人心里有火炬,而且彼此能看见。
——麦卡锡《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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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地感觉手腕被捏紧了一下,有些隐隐作痛,他的指骨分明起来,环成圈。
外面的绿荫层深厚地摆动,下午的光透过绿色的玻璃照在他身旁,远远看过去,就是一个人揪着另外一个人,二者皆不得动弹。
虽然看上去挺瘦的,但实际上他力气挺大。
她开始有些心虚起来。
「再说一遍。」他低眼,隐隐地重复道。
「嗯?」她若有若无地眨眨眼。
「你去哪儿。」他几乎是很冷,动作一顿,一顿,生怕她眼睛不好看不清。
她说,「社团」
这次乖巧了些许。
虽然答案不一样,她自己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不一样,当时脱口而出的心情一下就被他揪没了。
感觉像是烟消云散,难以复返,甚至再也没有这样念头的冲动。
不好玩。
他抬了抬眼,睫不动,手微微松开。
还是圈住。
她慢慢地小心翼翼抽出来,攥成小尖,怕又惊扰到他一分一毫。
松开。
放了她走。
她长呼一口气。
虽然觉得很奇怪,她自己明明应该是有人身自由来着,怎么现在像是他的所属。
专门所属。
肆意得有些夸张了点。
但也许是她自己,对他有些过分依赖了。听说想一个人时,视野里出现他的次数会多,以前发现不了的小细节,也会慢慢被注意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