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满青壁(96)

话说回来,他如今居然能得到圣上的赏赐,简直叫他这做父亲的又惊又喜。

听说儿子今晚要设宴请客,他连忙表示支持:“对,对,该请的都要请到,酒菜都捡最好的叫,钱够不够?不够叫你嫂子支二千两给你。”

陆氏在一边听得直翻白眼,赏赐下来的统共也没二千两,这一顿饭就吃回去了还要倒赔。

“爹!我就在玉华楼请客,玉华楼不是咱们家的吗,记账就成!”

“那你还不快跟玉华楼的大掌柜说,叫他把最好的房间留下来!”

“对,我这就去!”

下值过后,闻若青带着东西,去了沈宜宣府上。

沈宜宣尽管没把他拒之门外,但也把他晾在书房里很长时间。

闻若青一点也没急躁,心静如水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慢慢喝了两盏茶,沈宜宣才负手踱进了书房。

“闻大人今日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闻若青赶紧站起来,行了一礼,“苍榆见过沈大人。今日来,一是把您先前丢失的东西给您送还回来,二是几天前您在玉华楼为我夫人和妹子解围,特来感谢大人。”

他朝沈宜宣躬身行完正礼,又把放在桌上的东西交给沈宜宣,“这是沈大人之前失窃的财物,这一包恩施玉露茶,是我给大人的谢礼。”

沈宜宣接过自家丢失的东西,却没接那茶,“多谢闻大人,谢礼就不必了,你拿回去吧。”

闻若青笑道:“大人两袖清风,苍榆知道。您喜欢喝茶,这恩施玉露茶是您老家湖北恩施的特产,今年刚出的新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大人就不肯赏个脸收下么?”

沈宜宣听说,盯了他一会儿,摆手道:“你拿回去吧。”

闻若青也就没坚持,“东西既已带到,苍榆就告辞了。沈大人日理万机,为筹措军饷一事殚精竭虑,还请多保重身体,早点歇息。”

他说完正要走,沈宜宣却淡淡道:“你来就为这事?”

闻若青笑道:“沈大人以为苍榆是为了什么事?”

沈宜宣静若深潭的眸子盯着他看了片刻,点头道:“慢走不送。”

从沈府出来,闻若青赶着去了玉华楼。

大家都已等了他好一会儿。几个指挥使今日得了银子宫缎都喜出望外,徐子谦不在乎这些,他们却不一样,赏下来的东西抵得上几年的俸禄不说,搜赃的时候又小发了一笔,是以这时看到闻若青,都觉得他十分亲切可喜。

每个人都抢着上来敬酒,田柄拿了个碗口大的大杯塞到他手中,呵呵笑道:“就知道跟着闻大人干没错儿,下回再有这种事,还望闻大人多多提携提携。”

闻若青吓了一跳,赶紧道:“田兄饶了我吧,这杯酒喝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走着回家。”

田柄道:“你不喝,就是瞧不起咱们,拿你当自己人才给你大杯的,你就说吧,喝是不喝?”

闻若青无法,只得仰头咕嘟嘟喝下去,大伙儿拍手叫好,田柄也喝了个大杯,直着舌头道:“好,痛快!” 说完大力拍着他的肩膀,“今后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老弟你尽管说一声!”

徐子谦喝得有点醉了,跑上来给闻若青挡酒,“各位哥哥悠着点,别老灌闻大人呀,要不人回去怎么和他夫人交代?”

大伙儿起哄:“什么?还需要跟夫人交代?闻大人英明神武,怎么会怕老婆?别是你自己怕老婆不高兴,拿闻大人当借口吧,来来来,废话少说,先喝一个大杯!”

徐子谦赶快缩头回去,再也不敢多话了。

闻若青醉熏熏地回了国公府。路过沉香小榭前头的花蓠架子时,正遇到前往枫岚院给小儿子送汤的谢霜。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谢霜闻到他扑面而来的一阵酒气,皱了眉头道。

“大嫂要去看珏哥儿么,我跟你一起去。”

“别,你这满身的酒气,可别熏着珏哥儿了,”谢霜沉了脸,“给你侄子看见了,跟着你学了坏怎么成?”

“哪儿能呢,”闻若青笑道,“珏哥儿也不小了,喝点酒算什么,以后去了西北大营,不会喝酒怎么行?”

“回去喝了醒酒汤再来和我说话!他还没满九岁呢,别打他的主意!一滴酒都不许给他喝!”谢霜骂他,“还有你,喝酒也要有个限度,喝多了伤身你不知道吗?”

闻若青讪讪的,“是,知道了。”

谢霜看了他两眼,才缓了语气说:“你今儿叫闻竣送来的赏赐,宫缎我收了,银子你拿回去,你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了,以后得的这些东西,不用再交回公中,给你媳妇收着就是。”

以往闻若青除了自己的俸禄,因军功得的赏赐都会交回公中,不过谢霜大都不收,很多时候又原封不动给他退回去,但她收不收是一回事,自己交不交又是另一回事了,他还是很拎得清的。

“多谢大嫂,珏哥儿这段时日功课还成么?”

“就那样吧。知道你忙,不过你侄儿天天念着你,怎么着你也该抽点空瞧瞧他去。”谢霜不客气地说。

闻若青很惭愧,“是,是我疏忽了,过几天我休沐,带珏哥儿出去走走。”

“这才像话。”谢霜点着头。

两人站着说了会儿家常,谢霜身边的丫头回去把银子拿出来,闻若青接过,就被他大嫂打发走了。

他歪歪斜斜地进了房间,把银子丢给尹沉壁:“你收着吧。”

“哎呀,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她接过银子一放,赶紧上来扶他。

他趁着酒意顺势把手放在她的腰上。

“今天在家里,都做了些什么事儿,说给我听听?”

她把他放在腰上的手掰开,“先去洗了再出来说话。”

“我的东西搬下来了没有?”

“搬了搬了,快去吧。”她推他。

他老大不情愿地进去了,尹沉壁赶紧出来叫人去煮醒酒汤。

醒酒汤来了,里面的人却半天没出来,她在外头喊了两声,也没听见回应。

她进了净室,绕过红檀木的屏风,就见他躺在浴桶里,双臂搁在桶边上,仰着头睡熟了。

尹沉壁摸了摸水,已经有点凉了,她在他耳边叫了两声,又拍了拍他的脸,最后又去拽他的头发,拿手指戳他硬邦邦的手臂,可怎么弄他也没醒。

她没法了,长桦院里都是女人,也不好叫进来帮忙,她只好脱了外衣,卷起袖子,到他身后架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拖。

真是……太沉了!

尹沉壁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从浴桶里拖出来,眼见腿就快出来了,浴桶被拖翻了。

这一下水漫金山,净室里满地都是水,她的鞋和裤子马上就被打湿了。

尹沉壁傻了眼,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把光溜溜的人拖到一边的椅子上歪着,拿毛巾胡乱给他擦了擦,取下架子上搭着的外袍给他裹上,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

一、二、三!

她深吸一口气,把他背了起来,佝着身子往外一步一步地挪。

他身长腿长,两只脚拖在地上,划出两道歪歪扭扭的水线。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她把他往床上一扔,这才趴在床前的脚凳子上大口喘气。

看着这么瘦削,居然这么重,她的力气也算女人中比较大的,背他背得两眼发黑,好半天都缓不过气来。

她趴了好一会儿,起来一看,裹在他身上的衣袍已经散了大半,这会儿身上正光着,很是香艳地横在床上,她赶紧去拉被子,还没来得及给他盖上,他手臂一伸,直接勾住她的腰,侧身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他搂得很紧,她的脸被迫贴在他锁骨那儿,差点没被闷死。

……这个大坏蛋!知不知道自己身上酒气很重?

她掰开他的手,用尽力气将他狠狠往旁边一推,他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两句,翻过去又睡了。

她拿被子把他裹了个结结实实,这才起来去净室收拾满地的水。

等她好不容易把净室收拾干净,自己也把湿衣服脱下,洗了手脚换了干净衣服出来时,床上的坏家伙居然这时候醒了。

他自己已经穿好了衣裤。

“你把我弄出来的?”他坐在床边,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看着她。

尹沉壁愤愤地瞪他一眼,不是她还能是谁?

“什么女人啊,这么大力气。”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把衣带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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