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你之前,我听过你的很多故事,知道你的名号,你的地位,你的身份,”我摩挲着他的手指,想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可我都没有动心,一直到见到你。”
我喜欢的,只是你。
我很想抱抱当时的晏玖,告诉他不要怕,就像他昨天告诉我不要怕一样。我也想抱抱现在的他,告诉他我会永远陪着他,不管他是谁。
是上阵杀敌的将军也好,是执笔挥墨的文人也好,是日夜耕作的农户也好,他是晏玖。
“小妆,”他声音发涩,“我对你……”
“哎呀知道了,兄妹之情嘛。”我故作轻松,转移话题,“今天上元节,晚上镇上有灯会,去不去看?太皇太后肯定会让我们去的。”
“好。”他答应道。
“那说定了,酉时我和韩王在寺外等你。”我眨眨眼睛,开心道。
“还有韩王?”晏玖皱眉,“小妆,韩王对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们都以为他喜欢我对不对?”我挥挥手,“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对我就照顾了一点,报恩嘛!”
晏玖不再说话了,只是眉头仍微蹙着,我拍拍他的肩:“我去那边啦。”
晚上,我,晏玖,赵祁,承华。奇怪的四人组合一起逛着花灯会。
我看着晏玖和承华有说有笑的样子,不忿地想,你还不如和承华两个人单独逛呢,干嘛答应我?
正在这时,有一支舞龙舞狮的队伍突然窜到我们中间,我被挤得身形一跄,差点就要摔在地上,却被人猛然一捞,我赶紧想挣开他,他手上的力道却慢慢收紧,在我脖子上呼出温热的气流:“最好抓紧我,人太多,容易丢。”
幸好光太弱,场面又十分乱,我的脸变成了一个番茄都没人知道。
又随着人流走了一会,我才意识到我们和赵祁他们走散了。我四处张望着,想找寻他们的身影,晏玖按下我的头:“别看了,韩王不在这边。”
我扁扁嘴,我是想找韩王吗?我明明是帮他找承华。
走过一长段,人终于变少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忽觉自己还在晏玖的怀里,忙挣脱出来。
又看到前面有卖糖人的地方,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转头看向晏玖,他挑了挑眉:“想要?”我重重点头。
晏玖过去付钱买了一个,我伸手去拿,他却故意把手上的糖人举高,我踮踮脚够不着,于是跳起来,他举得更高了。
混蛋,就会欺负我,如果是承华,你早就给她了。
我气得跺了跺脚,扭过头不去抢了。
“别生气呀。”他把手放低,脸上是肆意的笑,“来拿吧,这回不逗你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伸手过去,他又一闪。
过分!太过分了!
我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突然,唇上一阵香甜。
我懵然地抬头,晏玖把手里的糖人送进我口中,还未松手。
“甜吗?”他笑了,像大雪纷飞里突然射进的一束阳光,夺人眼球。
“甜。”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小妆读的那一段出自孙子兵法~
☆、迷雾
“小姐,歇一歇吧?”乐渊立在我身侧,关心道,“你都绣了一个多时辰了,你歇一会儿,我帮你?”
“我想要自己绣,”我开口,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倦意,“乐渊,你困了就先去睡。”
昨日我见晏玖在藏书阁中小憩,睡得很不安稳,还有些梦魇。我想在香囊里放些安神助眠的香料给他,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平日见玉溪姑姑做女红时,针线就像灵活的蛇一般穿过布料,看着甚是简单。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变得如此难?
要不要直接把香料拿给他?说不定效果还好一些。
这个想法只在我脑海中出现一秒就被否决了,我摇摇头,揉了揉眼睛,像是在麻痹自己,心中默念做事半途而废,那不是我纪越妆的作风,不是不是。
我捏了捏泛红的指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觉得刺绣这种事情甚是遭罪。
我暗暗发誓这辈子只做这一次,下次天上的神仙央我做我都不会做。
我一直绣到第二天傍晚,天色昏暗,云彩都躲了起来,寺中一片宁静,只传来一些虫鸣声。
我知道晏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香山寺中的小竹林里习武,便拿着香囊过去找他。
临近竹林,有隐隐的谈话声传过来,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想听仔细。
是晏玖与承华。
他们的声音不大,我听得不甚明朗。我知道这样偷听是不好的,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我像一个光明正大的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晏玖的手轻轻抚过她发梢,承华浅浅对着他笑,如一对璧人。
我捏紧手中的香囊,手上微微的刺痛感传来。
“你真多余。”我这样对自己想,一边往回走。
不知为何,我每次真心想送给晏玖的礼物总是送不到他手中,字画也是,香囊也是,我的心意他不是看不上,而是看不到。
我好羡慕承华,她不必像我一样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地想要送东西给他,她只需站在那,他就只看她。
走着走着撞上一堵宽厚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我,是晏玖。
“你干嘛呢?又不看路,”他语气责备,又问,“刚才在竹林外看到你了?是找我吗?”
“不是。”我摇摇头,他眼神充满玩味,视线转到我手上:“手上什么东西?”
“噢,”我淡定道,自然地拿起手中的香囊,“一个香囊罢了,绣得不好,准备扔了。”
“那再做一个便是。”他盯着我手上绣功粗糙的香囊,有些生硬道。
“我不会再做了。”
第二日,我并未去藏书阁找他,不是我小心眼不肯见他,只是这香山寺和我八字不合,去年就在这儿胃口不佳,今年又在这儿茶饭不思。
“小姐,你一定是熬了夜,本就劳累,夜深露重出去又染了风寒,那日我叫你早些歇息的。”乐渊一边用勺子喂药入我口中,一边苦口婆心道。
“好了,本也不是什么大病,无碍。”我虚弱地开口,声音哑哑的。
“小姐,你真的应该听老爷和公子的话,不要见宁王了,我看你每次见他,都落得一身伤。”乐渊继续劝我,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乐渊陪了我七年,我们感情很深,她最是懂我的心思,却也劝我不要再靠近晏玖。
说曹操曹操到,我正欲开口,晏玖就敲了敲门,有些焦急道:“小妆?”
乐渊起身挡在我面前,语气不善:“宁王,您请回吧,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不宜见客。”
她是真的勇士,她可能不太了解晏玖发起脾气来有多恐怖。
我急忙说:“无妨,宁王,你进来吧。”然后看了看乐渊,用眼神示意她下去。
晏玖闻声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晨间朝露的气息,大步走向我床前:“你生病了?”
我白了他一眼,看到了还明知故问。
“我还以为你……”他讷讷道。
“以为我什么?故意不去吗?为了躲你?”我翻到一侧,不想看他。
“我……”他似乎正被我说中心事,话也哽住。
“小妆,起来把药喝完。”他端起桌上喝到一半的药碗,带着点哄意,“不然都凉了。”
“不喝。”我声音瓮瓮的,还有点鼻音,明明是赌气,听起来却好像在撒娇。
忽然,他的身子俯下来,离我很近,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把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剩一双眼睛在外头滴溜滴溜地转:“你干嘛呀?”
“扶你起来,”晏玖无比自然地说道,又直起身子,“好了,我不碰你,你自己起来吧。”
我把脑袋从被子里慢慢探出来,又撑着手肘缓缓坐起来。
晏玖这个人最近老是出其不意,我真有些招架不住。
他笑得好似和煦的春风,用勺子舀了一口药,吹了吹,慢慢递到我唇边,我闭上眼睛抿下去,苦到眉头都皱起来。
他又用帕子细心地帮我擦了擦唇边的药渍,末了把手帕收入怀中,再舀第二口。这套动作很是亲昵,他却做得很自然,我生不出什么遐想。
刹那间,我看到他腰上垂了一个很熟悉的东西,看清是什么之后,我一口药呛在喉咙里,止不住地咳嗽,他忙不迭地帮我拍着背,我抬起头,眼圈都咳红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嘛偷拿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