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请你不要再去招惹她。”
……
这句话猛然把他从思绪万千的记忆中拉回来,他抬头望了望星空。
夜晚的每一颗星星都隐藏了太多心事,随便打开一颗就能看到,叫人睡也睡不着。
看到一片黑暗的房间会想起,看到有些枯黄疏落的花草会想起,看到游来游去的鱼儿会想起,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最会想起。
他离开凉亭,走到后院,看到地上躺了个风筝,低了低身子准备捡起来,指尖还未碰着,有个丫鬟恰好出来了,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说道:“王爷,这是王妃……不是,是纪小姐留在这里的。”
晏玖一怔,想起他还没来得及陪她放过风筝。
他嗯了一声,那丫鬟把风筝递给他:“王爷,您要看看吗?”
“不用了。”他僵硬地一扭头,把手负在后头走了。
……
夜半三更的时候,他从房间走出来。
穿过长廊,绕到后院,走到那个风筝前面。
他蹲下来仔细地看,发现风筝似乎被雨淋过,架子散了一些,翅膀也破了一角。
他把它轻轻地捡起,拿到房间,修修补补,把每个地方都粘好固定。
“我把风筝修好了。”
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没有人回应。
“你不要了吗?”
他又问。
作者有话要说:鹅子:现在京城里最抢手的黄金单身汉明明是我!!!
☆、疏离
纪越妆伸脚在积雪上踩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脸上还挂着清浅的笑意,她好久没看过这么大的雪了。
白茫茫的一片,明明是冷冰冰的,却给整个京城都蒙上一层温柔的暖意。
乐渊从里面拿出一件红色的斗篷披在她身上,细声劝着:“小姐,外面实在太冷了,再等一会儿就进去吧。”
她拢了拢指尖,哈出一口热气在手上,又摸摸冻得有些红的鼻尖,小巧精致的脸从斗篷上那一圈白色绒毛中探出来,微笑道:“确实好冷,现在进去吧。”
如果是以前,纪越妆肯定还要蹦蹦跳跳在院里踩上一圈再走。
可自从捱了那一剑,她的身子骨就大不如前,变得有些弱不禁风的,也不太抗冻了。
今年京城的冬天比去年的要冷许多,房间里已经生了两盆炭火,还是难挡凉意。
风呼呼地从窗户外面灌进来,乐渊赶忙起身把窗关严实,一点缝隙都不留。
又拿了个暖手炉揣在纪越妆怀里,纪越妆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样子,好笑道:“乐渊,你别忙活啦,我没那么娇弱。”
“小姐。”乐渊又加了一块炭火在炉子里,“我以前就是太纵着你,你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她背过身,说着说着还有些激动,红了眼眶,“你本来是一年才生一次病的人,现在……”
“哎呀,好了。”纪越妆见她要哭,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她捧紧手上的暖炉,“我以后都听你的就是了。”
“你每次都这般说。”乐渊转头道,语气有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纪越妆闭了闭嘴,岔开话题,稍稍揭开暖手炉的盖子,“我觉得里面放些香料会比较好。”
乐渊起身,“那我去拿。”
“欸,不用了。”她忙把人喊住,看着外头又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是说,如果能有个雪人就好了。”
去年,香山寺外的后山上,就堆了一个雪人。
……
她恍觉,原来离那时,已经过了一年了。
那个地方给她留下的记忆确实是不太好,纪越妆原本想的是今年的香山寺礼佛她是一定不会去的,可没想到太皇太后居然亲自指了名道了姓地让她陪着去。
看来她在太皇太后那儿留下的“诚心向佛”的印象真是过于成功,让她老人家记挂了这么久。
她想,是天意让她和香山寺逃不开。
却完全没想到,其实这就是场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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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溪,今日我这儿的梅花开得可真香。”
“您说笑了,这梅花才刚冒出花苞来呢,怎的就香了。”玉溪望了一眼窗外,笑着说。
“是吗?”太皇太后把眉一挑,“那怎么有人寻着这香气过来了呢?”
玉溪抬头,看到外面一道挺拔伟岸的身影,赵祁身着靛蓝色的轻裘,戴着一顶蕃帽,踏着雪正往这边过来。
进来后,赵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孙儿拜见太奶奶。”
太皇太后手轻轻一挥,慈祥道:“唉,免了吧,这天寒地冻的,快过来近近火气。”
他上前,在火炉旁温了温手。
“太奶奶,孙儿想求您一件事。”
“今年香山寺礼佛,您把我和纪相的小姐一起带过去,行吗?”
“妆儿吗?我本来就没拦着她去呀。”太皇太后故作严肃,瘪瘪嘴。
“您下个令,就说您让她陪着您去。”赵祁蹲在地上的脚踱了踱,轻轻捶了捶老人家的腿。
“可是可以。”“太皇太后扭扭头,噙着笑意,”那你给太奶奶什么报酬呀?”
“您不是喜欢衡州的玉器吗?赶明儿我就让人送到长乐宫来,您想要多少就送多少。”赵祁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太皇太后乐不可支,哈哈大笑了几声,“也罢也罢,那孩子我也喜欢,你选了这么久也就那一个中意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赵祁笑容刚要展开,又听见她语重心长地说。
“但她嫁过人,祁儿,你是亲王,如果娶了她,下半辈子永远会落人口舌。”
“你不介意?”
他眼神一凝。
“我不会。”
落人口舌也好,成人话柄也罢,他绝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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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月有余,等天气稍稍转晴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启程了。
今年去的人比去年的人要多一些,主要是突厥王子闹出了个大阵仗,带了好几队突厥人,倒不像是去礼佛了,活脱脱像去打仗。
纪越妆虽然平日窝在丞相府里,也早有耳闻。
突厥王子看到才貌超群的公主后,喜欢中意得不得了,他又是个急性子,迫切想赢得一颗芳心,说什么也要跟过来。
她看着仿佛长在承华背后的阿史那,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又转念一想,她笑别人做甚,那样的事,她不是也做过吗?
还进行得轰轰烈烈,又失败得一塌糊涂。
她往那边一看,心中暗道不好,令她“一塌糊涂”的那个人来了。
也对,承华要去,突厥王子也要去,他怎么不会去?
但他怎么往她这边来了?
余光看到越来越近的身影,纪越妆捏住袖摆,屏气凝神,刚预备向一旁躲。
但幸好晏玖走到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还好这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队伍马上就要动身。可马车实在是有点儿高,乐渊跟宫女丫鬟在后头走,她身边没人扶着,跨了好几次都没能跨上去。
一瞬间,面前出现了两只手。
一边是晏玖,一边是赵祁。
她顿了几秒,借着右边的手就上了马车。
晏玖攥了攥空气,也不尴尬,自然地把手收回去,气定神闲地上了马。
……
今年天气寒冷,去香山寺的日程推了又推。所以他们过去没等几日,就恰好赶上上元节灯会。
阿史那来自异乡,从来没见过中原的灯会,他表现出极浓厚的兴趣,拽着几个不情不愿的人就出来玩。
比武场上明明还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此时却意外的毫无嫌隙。
阿史那熟络地勾过晏玖的肩膀,“宁王,你可不能不去,中原的武功你让我领教过了,可中原的习俗我还不知,需要你讲解呢。”
纪越妆张了张嘴,傻眼了。
阿史那又凑到她面前,“小妆,你是我的朋友,你也必须得去。”
听到他亲密的称呼,晏玖轻轻皱了皱眉。
“你们,不是情敌吗?”纪越妆小小声地问他。
“以前是。”阿史那笑得意味深长,“现在不是。”
什么意思?她更迷糊了。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晏玖就不露痕迹地把阿史那拽开,笑道:“请吧,王子。”
承华被阿史那缠得脱不开身,赵祁又被几个公子哥拖住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