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道只要不开门就进不来之后,也就还好了。只是恐怕这一夜难眠。
正想着,见他说完,便抬头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十分不自然地附和[原来是如此这般啊]但这确实是还是她感兴趣的话题。
[你见过蚩山神祇吗,它是什么样,后来蚩山到底发生什么事,神祇怎么会突然死了呢,娇郎归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你埋的那个洞里应该有什么,你说的神死之地是指哪里。]
她好像十万个为什么。
鹿饮溪坐在那儿,毫无准备地,被她这一通暴雨式发问,打断了缠绵而又郁郁忐忑的心绪。
心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在她期盼的目光中,还是一一解答起来。
“我只见过两回。在刚入山门的第六个月,宗主决定要收我做亲传弟子,带我去大殿行拜礼。那时候,它似乎已经不大好了。告诉师父,自己将要大行。师父当时说,会送它回水境,找一块神眠之地。我猜,神祇要是死的话,得死在水境中才可以。这似乎是某种习俗。但后来,师父却并没有这么做。之后山中也并没有人提起,要侍奉梵天神回水境这件事。不过从那时候起,师父便不再见客,也不见我。只呆在大殿后面,说是静思,在神像前,为神祇祈祷。今日异动之前,我都以为梵天神在大殿内。看到那个洞才知道,大殿什么也不是。这片山林,那个深坑,才是梵天神的居所。也是它死的地方。据说,神祇本身是不能移动的。就像树一样。”
鹿饮溪想了想说:“我去时,地面由极盛,变得腐坏。是不好的征兆。我也以为,师父大成,大概与梵天神的死有关。”
说着沉默了一下:“只是死亡后的残骸,就有这么大的力量,使得辖地万物盛放,又盛极而逝,那被师父借走的力量,会是怎么样的呢?”
坐在那里,若有所思:“那些蚩山弟子借巡山之名,四处跑,大概是师父已以察觉,大殿神祠并不是真正的神之居所,不过是人自己一厢情愿自行建造。所以叫他们找寻神居之地。想找回已死梵天神的残核,全部收归已用。”
他看向申姜。
所以,申姜如果真的挖到了,那她是想送梵天神的残骸回水境去?
他恍惚记得,当年申姜与蚩山这位神祇相见,可并不愉快。
即使她想从蚩山这位神祇身上得到什么,现在死也死了,不会对她有任何回报。
可哪怕是这样,她也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送神归眠的事。
她知道归神归眠路上,会有水境之物破界而来吗?
也许她知道。
那是因为她本性如此。
还是因为……
那位青年神祇请她这么做呢?
两个人,看上去关系很亲近的样子。
一同在云海之上跳跃的背影,落在旁人眼中,就好像天造地设的一对人。
而自己就是这个旁人。
是个外人。
鹿饮溪垂眸看着落在被褥上的月光。
如果……这青年神祇,就此死在送神归眠的路上,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这神力,还能归自己而有的话,那么,与她一天急驰于高云之上,天地之间的,就是自己了。
神祇而已,似乎至高无上,可若得法门,弑神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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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心意
第二天, 申姜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是奔波了一天太困了。打着哈欠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低头看到腰上装着赵氏神祇的荷包, 才清醒过来。
爬起床一看,农户一家人大概是守了一夜, 现在正在睡觉。出去上厕所儿子,也躺在那儿。不过申姜去茅房就看到茅房的门上都是抓痕, 到不是有什么东西像进去留下的痕迹。更像是蹲在里面的人,生怕什么东西进来, 死死抓紧了门造成的。
申姜回到大门口看了一圈。
半夜下过雨, 虽然那些黑影, 并没有在其它地方留下任何痕迹, 但院子里满地都是脚印。
这些脚印不是从外面进来的, 最后也没有离开这里去往别处。
更像是,凭空而来,又凭空而逝。
她正在琢磨这些。
就听到赵氏神祇的声音:“是娇郎归吗?”
她吓了一跳, 回头看,赵氏神祇站在她身后, 低头看着地上那些赤脚印:“传说, 这种东西是流落在外的异乡魂化成的。每当月圆的时候, 它们会叫着亲人的名字, 一家一家地敲门。如果谁应声开门, 就会被认做家人。”
他看上去气色并没有太坏。
申姜微微有些放心。要是他一出来, 就是要死的样子, 那可就糟了。她连急救按哪个地方都搞不清楚的人,更别说要救一个神。
既然没事,那现在, 她感觉自己时间应该还很充足。
心也微微地放松了一些。
[那它们应该是不会伤害人的某种存在了,只是看上去吓人吗?]
“为什么?”赵氏神祇转身看她。青年站在晨光下,耳上的红光如星辰。
[你不是说,它们会把开门的人,认成家人吗?]
“是呀。”赵氏神祇说:“但既然是家人,又好不容易才找到,自然应该和它永远在一起。它把这些人都吞噬掉。完全消化,便又会感到寂寞。去寻找新的家人了。”
他看着那些脚印:“你们人总觉得,只有恨会吞噬一切,不过我活了这么久之后,到不会这么想了。”
申姜拿着玉牌,想写‘这也太伤感了’,又觉得,伤感这个词太轻飘飘的。手停下来,长长地叹气。
赵氏神祇看着面前的人,笑笑,伸手摸摸她的头:“这次,它们是为了蚩山神来的,恶灵吞噬神力,便能再生成为人。哪怕这种再生非常的短暂,接踵而来的是更可怕的毁灭,它们也不会在乎。娇郎归的出现,还只是开始。你要小心。”
申姜点点头。
“但如果不行,丢下也没有关系。”
申姜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把什么东西丢下,一脸疑惑。
赵家的神祇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这次是因为还有一些话,没有跟你交待,我才会出现。现在我说的话,你要好好地记清楚。”
申姜仰头看着面前的青年,他表情不急不躁,就好像现在并不是什么值得担忧的事,可说的却是令人最忐忑不安的话。
“神祇之死,是很严重的大事。蚩山神死得太突然,且被恶意囚困。这样的事,闻所未闻。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只能以自己的力量来抑制其残骸。这对我,也是很严重的侵食。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家。”
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感到有趣。
以前他提起那个地方,说的是‘我的府邸’。
过了一下才再继续 :“如果最后我与蚩山神已经无法分开,你就把我们一起葬下去。如果还没有到神眠之处,就出现异样,说明我已经过早被它腐蚀透彻。你就不用再管我了。随便找个地方,将荷包丢弃就是。也不要再回赵氏大府。”
[丢掉荷包的话,会怎么样?你不回去,赵氏会发生什么?]
青年表情平和,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说:“我说的话,你记往了吗?”
申姜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眼眶也莫明地热了起来。
从一开始见到这位年轻的神,她就并没有太过害怕对方,反而有一种莫明的信赖。现在说到这样的话题,意识到可怖的危险,会让这位神祇也死去,她,心里即难受,又充斥着难以言说的酸楚。
青年俯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像是看穿了她的皮囊在看着她她本身。
他眸色很深,但并不是黑色,大概是某种红到接近黑的颜色。
认真看去,眼眸中似乎有着无尽的星海:“我看不到你的过去,也看不到你的未来。这样的情况,我揣测费了些神,想起来似乎还有一种可能——你身上有神祇的力量。或者,你曾与一位神祇有过很深羁绊。你知道吗,神祇与神祇之间,虽然并不太常往来,却会有些不必言说的默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