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枕头和纸老虎(91)

真是蠢出了新境界,几分钟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好运呢,刚出湖区的乡巴佬李十安同志进城第一天就让人上了一堂课。

想到这里他苦笑一下,想摸出烟盒点根烟,这时候手机响了,是糖豆豆,李十安这才想起那什么单身派对。他把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把烟摸出来点上。

“唉,怎么还没来啊?”糖豆豆催促道。

李十安听着手机那头震天响的音乐声缓缓吐出一口烟,说:“不来,你们玩儿吧,开心点。”

糖豆豆像换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李十安听见她说:“下雨了不好打车吗?要不我来接你?”

“不了,我有事,你不用管我。”说完李十安准备挂电话,听筒离开耳朵还能听到那头谢忱的声音,谢忱抢了糖豆豆电话,在那边狂喊:“喂喂,十安?十安!在哪儿呢?说话!”

李十安还是挂了电话。

雨有些大了,夹杂着难以察觉的细密雪粒。大厅外很冷,这身笔挺的西装穿起来帅得人模狗样,但也让他冻得跟狗一样。

李十安曾经跟沈言来过这里,四处环视一下,他抱着花围着剧院的大楼走一圈,按照记忆找到了后台出口,走过去靠墙等着。

一根烟抽完,他又点了根,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冻僵的手在路灯下呈现出一种冷白色。

袅袅烟圈隐没在黑沉沉的夜空里,李十安小心翼翼地不让烟灰掉落到手中的花束上,抬头看见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下来。

这样一个雪夜,似乎和多年前那晚是一样的。

☆、第 66 章

不知道等了多久,李十安几乎在风雪中冻得麻木了,他想再点一支烟,然而却连烟盒都拿不稳,索性又塞了回去。

当剧院里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开始往外走的时候,李十安目光开始紧紧地盯着后台出口,然而直到十几分钟后,前面观众几乎都走光了,也没见那个人从这个出口出来。

会不会剧院已经改变了格局?这里已经不再是出口了?

李十安心里很慌,他想绕着剧院再打探一圈,又怕离开了错过沈言,就在他犹豫之时,出口那里一群人说说笑笑走出来,都是高鼻深目的异国人面孔,说的也不是英语,李十安听不懂。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沈言穿过汹涌的人群朝他走来的情景,以为这一次就会实现,然而还是没有见到。

李十安有些颓丧,抱着花往出口走去,想亲自去看看是否里面人已经走光了,然而刚进去就被保安拦住,在保安再三告诉他人已经走光了以后,他还是不死心地冲了进去。

没有人,空的。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那张海报上的人根本不是沈言。

李十安站在剧院外的小平台上面,几乎冻得失去了知觉,兜里的手机一遍一遍响着,直到响第五遍,他才像找回了魂,接了电话。

“你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过来?”电话那头是朱赫的声音。

李十安并不知道朱赫在送糖豆豆回去那一晚后,下了再也不见他和糖豆豆的决心,两人隔了好久没见面了,就连他当初他开旅馆借朱赫钱,朱赫都是二话不说打给他的。

听见几年不见的老友的声音,李十安说:“我们找个地方喝点酒吧,我想喝酒。”

糖豆豆要结婚,朱赫心情也不好,他答应得干脆:“好。”

挂了电话,李十安看了看手里的那束天堂鸟,又抬头望了一眼前面的XX剧院,走过去把花放在落满雪的台阶上。

他后退了几步,就像一场庄重又不失礼貌的告别一样,打算离开这里,然后就撞到一个结实而温暖的胸膛上,手里的手机应声而落,屏幕摔得四分五裂。

李十安回过头,看见身后的人穿着宽大柔软的咖啡色粗线毛衣,戴着红色的几乎遮住脸的围巾,在昏黄柔和的路灯下,显得特别温暖。

眼中一阵难以抑制地酸楚弥漫上来,他开口道:“好久不见。”

不是好久不见,是对不起,是我好想你,是请原谅我,是请拥抱我,是请再也不要离开。

只是此时此刻,李十安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沈言,连心都在颤抖。

沈言的眉心皱出一道淡淡的纹路,他安静地看着李十安,十多分钟前他本来是跟那群演员一起出来的,在走到后台出口的时候,他透过出口的玻璃门一下子就看见了李十安,于是撇开一起的同事们,自己躲到出口通道的拐角。

李十安冲开保安阻拦进入后台的时候在那个拐角和他擦肩而过,而他在暗处把这个傻子的一切举动都看在了眼里。

看着他寻找,看着他失落,看着他把那束花放在剧院的台阶上,这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与不甘似乎得到了一点点慰藉。

“好久不见,你来看表演吗?”沈言开口说了两个人时隔八年的第一句话。

“对。”

等沈言回答的那短短几秒钟,李十安感觉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因此他话接的仓促,短暂的肯定过后,又尴尬地解释起来,“但是我错过了。”

不是错过了,是买了一张假票,被人拦在了外面。

“哦。”沈言有些遗憾地点点头,日思夜想八年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平静的表面有着汹涌的内心。

李十安穿着正装,是一般进剧院的标准着装,看样子是有备而来,但为何又错过了?他想问,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们能找个地方谈一谈吗?”李十安对两人的谈话进度感到焦急,他害怕沈言会忽然跟他说再见,因此想先找个由头留下对方。

沈言看了一眼他单薄的着装,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十安又万分怕他拒绝似地说:“小千这些年一直跟着我,你不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小千?”沈言疑惑。

李十安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糊涂了:“小彤,我给他改了名字。”

沈言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路边打了一辆车,李十安打开车门让沈言先上了车,自己也坐到了后座,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后,车厢里就陷入一片沉默。

不知为何,刚上车不到十分钟,李十安的睡意就席卷而来,头重脚轻,眼皮重得抬都抬不起来。

明明一觉睡到了下午,怎么又困了?他挣扎着绝不让自己在这种时候睡着,然而就在出租车拐过两个街口的时候,偏倒在沈言肩上。

醒来的时候,李十安发现自己回到了酒店的房间,沈言就在床边,双手交叠,一根食指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

看见李十安醒了,沈言说:“你发烧了,我怎么都叫不醒,摸到你衣服里有房卡,就带你上来了。”

李十安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他没有趁我睡觉离开,是不是还能挽回?

沈言接下来的话浇灭了他的幻想:“我看你手机坏了,怕你需要人帮忙找不到人,所以自作主张守了你一会儿,现在也该回去了。”

李十安转头去看窗户,天还黑着,他伸手拉住沈言:“这么晚了,外面还下雪,你确定要走吗?”

沈言说:“我们刚上来还不到一个小时。”

场面一度尴尬,李十安纠结着拉住沈言的手到底要不要放,最后他还是决定豁出脸去了:“不是说要说说小千的事吗?”

沈言终于又坐了回去,他问:“当初你爸不是说会给他找户人家吗?怎么会跟着你?”

李十安见沈言终于愿意谈,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说:“是找客户人家,可是小千身体有缺陷,又给退回来了。”

“什么缺陷?”沈言皱眉。

李十安说:“她耳朵听不见,那家人养了他一年多才发现,小千要做耳蜗植入术,他们想要我帮忙把手术钱给了,我见他们也并没有多么真心实意,小千跟了他们,以后还有很多未知,怕她受苦,就把她要了回来。”

沈言问:“那她手术做了没有?”

“做了。”李十安回答,“很成功。”

“你哪里来的钱?”沈言忽然问,他知道李启山恨死他了,李十安要养小千,李启山应该不会同意才对。

“借的。”迎上沈言质问的眼神,李十安又道,“找糖豆豆借了五十万。”

然后他就看见沈言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加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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