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付这矮子,虚张声势一番,也就够了。
凤乘鸾二话没说,将人拎起来,“带路,出去!”
茅十七个子本来就不高,如今脑袋被凤乘鸾当球抓着,只好老老实实带着她出了隧道。
“愿赌服输,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我凤家的姐妹,现在身在何处?”
茅十七直挺着脖子不敢动,“你问这么详细,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中间的人,上面怎么安排的,不会告诉我,下面的怎么动手,也无需报我,在暗城,凡事都只要结果,不问过程,也不问为什么。”
“那你们抓了她们,到底想怎样?”凤乘鸾指尖稍稍发力,便叫他真的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茅十七的头顶,立刻像被戴了只紧箍咒,赶紧收了无赖相,“停停停!脑袋只有一个,你悠着点!这件事,本不归我管,我只知道那两个女人,会被送去西边。”
凤乘鸾手上再次加了力道,方才赌桌上两次妄动,又在这地下迷阵中一顿折腾,内力几乎所剩无几,此时到了这个地步,也已经是极限了,“还不老实!去西边什么地方!做什么?”
“喂喂喂!住手!”茅十七尖叫,“姓凤的女人,送到哪里,都能卖个好价钱!我只知道,她们会被送去西部大荒,那里的蛮人头子,别看一个个畜生一样,最喜欢的就是南渊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女子!精致,细腻,娇气,鲜嫩……”
“好了!”凤乘鸾打断他,“这么说,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谈赎金?”
“赎什么呀!又不是绑票!进了暗城的人,谁还能原路回去!”
“那你可知,人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动身?”
“你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哎呀!我说我说!”茅十七吃了痛,立刻改口,“七少主知道!”
“七少主是谁?”
“我们头顶上,有个七少主,每一拨送出去的货,何时启程,何时交货,在哪里交货,都由他直接分派,我们这些人,都只是按规矩办事的啊,哎哟,卧槽,你轻点!我的脑袋!不要再抠了!”
“你们那个七少主在哪里,带我去!”
茅十七要不是身份暴露,被这小丫头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个大老爷们,这会儿真的要疼得哇哇哭了,“啊哟我的姑奶奶,就是你赌了金牌,能实现你愿望的那个住在销金窝深处的人啊!啊呀!”
这时,前面暗处一声女人的低沉婉转的娇笑,“喲,在这儿大刑伺候呢啊?”
之后,嗤啦一声火镰轻响,便有女人举着火把走了出来。
不用看脸,一看身材,凤乘鸾就知道,是第一局的那个女荷官。
“小爷好,奴家红绡,”她软糯糯地唤凤乘鸾,这一声,训练有素,腔调拿捏地敲到好处,完美地无可挑剔,“别在这儿发脾气了,您四赌三胜,英姿飒爽,七少主可都看在了眼里,他这会儿正在后园等着您呢,跟奴家来吧。”
凤乘鸾手中抓着茅十七,推了他一下,“走!”
红绡扭转腰身,举着火把,回眸一笑,“小爷,我们这些人的命,在七少主眼里,不过蝼蚁,你抓着他,也没什么用,还怪麻烦的,不如放了吧。”
凤乘鸾瞪眼,你说放就放?我好不容易抓来的。
红绡见她不信,道:“你既然不嫌累,拖着拎着,就随便咯。”
凤乘鸾还就真的将茅十七当成个物件儿,拖着拎着地跟着红绡沿着蜿蜒地暗道前行,没走多远,上了一道石阶,就上了地面。
外面是座假山,假山外,是一道水帘。
穿过水帘,又走了弯弯曲曲的石板荷叶桥,入了九曲回廊,才终于到了销金窝的最深处那处帷幕重重的雅间。
红绡侧立在门边,对凤乘鸾道:“请进。”
凤乘鸾拎着茅十七就要进去,却又被她伸手拦住。
“十七爷未经传唤,若是擅自迈过这道门槛,死法可就不是被抠了天灵盖那么简单了,小爷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不如就放他一马,也算做了善事了。”
凤乘鸾没动坑儿。
红绡笑笑道:“你放心,在销金窝的地盘,愿赌服输,大家讲的就是一个信字,小爷你今日既然赢了‘过三关’,七少主必定会实现你的心愿,而且绝对不会再为难你。”
她抬眼瞅瞅远方的天际,“天快亮了,若是太阳升起来了,见了日光,这昨晚的赌约,可就不算数了哦。”
凤乘鸾终究心里没底,不知这些神神鬼鬼的家伙到底能信得过几分,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手里这个矮子,也不过是个混饭吃的,死了他一个不多,抓了他一个也没什么用。
“好吧!”
她还是放了茅十七,推开面前的雕花门,走了进去。
此时这座雅间,与景元熙上次来时有很大不同。
门口一道薄纱帐后,立着四个女子穿着艳丽的彩衣,正围着一张小桌,端端正正、婷婷袅袅地立着。
凤乘鸾小心掀开纱帐,一阵香气扑面而来,那四个女子,背对着她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听见她进来的脚步声,也不回头。
在那小桌前不远处,悬着一面将整个雅间一分为二的丝帛大旗,上面绣着的是一尊长了三颗脑袋的人首蛇身怪物,玄殇。
凤乘鸾活了两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真正的暗城图腾,那尊邪神,上半截是三个男子抵背而立,三颗头颅神情各异,手中持了刀剑戟三样武器,而下半截,则共用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尾巴,迂回盘绕,呼之欲出!
大旗的另一侧,也有几个人影围着一张小桌,如同侍者模样,一动不动。
唯一不同的是,那一边的桌前,坐了个人。
凤乘鸾走近自己这一边的小桌,盯着那四个女子看了半晌。
四个女人穿着极为艳丽奢华的衣裙,脸孔明明与真人一般无二,却站着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凤乘鸾凑近了其中一个细看,这女人皮肤出奇地细腻白皙,双眼虽然通透,却少了神采,还有鼻翼,没有因为呼吸而微动,就连雪白的脖颈上,也没有脉搏跳动的迹象。
死的?
还是假的?
她伸出手,正想戳一戳,就听见身后大旗那一边,有个男子的声音,含着笑问道:“她好看吗?”
这一声,太过突然,而且那嗓音虽然好听,却明显是经过了刻意的伪装,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吓得凤乘鸾一个激灵,将送出去的手指又硬生生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
大旗那一头,坐在桌前的人动了一下,抬手提了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凤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坐下,赏脸与在下喝一杯水酒?”
他竟然是个活的,从她一进门就在看着她,可她却竟然完全没发现!
“你就是那个七少主?”凤乘鸾瞟了眼自己桌边立着的四个假人,因为做得太过逼真,越看越觉得诡异,感觉眨眨眼就能活过来。
让她背对着这几个东西坐下,她不肯。
“呵,义父座下,排名第七,凤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小七。”
义父?
此人既然自称是暗城的七少主,那他的义父,应该就是暗城中传说可以法力通神的那位尊主了。
哼,她心中暗笑一声,一群江湖败类,凑在一起拉了个大旗,立了个牌位,忽悠了一群邪门歪道,变着法子坑蒙拐骗,混得久了,势力大了,就将头顶上的主子传得神乎其神,用来唬人。
“七公子抬爱了,我今日冒昧打扰,不过是此前不慎,行事鲁莽,多有得罪,以至于牵连了家中姐妹,今日特意前来向七公子致歉,顺便……要人!”
她前半句倒是说得客客气气,可最后两个字,就本性毕露。
大旗那边的七少主呵呵地笑出了声,“凤乘鸾,你真的是一个少见的有趣的女子,而且,越是探究,就越是有趣。”
凤乘鸾不想跟他多费唇舌,“给不给人,七公子一句话。”
那边,七少主又自斟了一杯,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句话把天聊死,多没意思,不如坐下来,我们喝一杯。”
凤乘鸾只好硬着头皮,背对着身后几个假人,在桌前直挺挺坐下,“好了,你说吧。”
“不喝酒?你是嫌这销金窝里的酒不好,还是怕我在酒里下毒?”
凤乘鸾也不客气,坦诚道:“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