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千阙努力点头。
“好耶!”阮诺诺也欢喜地拍手。
两个孩子随着凤乘鸾捡能引火的东西,倒也玩出了乐子。直到听见下面倦夜冒雨进来,又带了食物来,三个人才怀里抱得满满地下来。
篝火劈啪作响。
倦夜倒是贴心,从蓑衣里掏出来油纸包着的酥得掉渣的热烧饼、孩子喝的水、暖身的米酒和两只包着泥的叫花鸡。
“君上,外面雨大,商铺都关门了,臣跑了半个迷罗坊,也只找到这些,您且勉为其难,凑合一下。”
阮君庭抬眼,见他即使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却也浑身湿透了,之后垂了眼帘,“无妨,这里没什么事,你待会儿带人寻个避雨的地方过夜。”
“哎!谢君上!”倦夜将油纸包一一打开,又麻利将叫花鸡丢进火里去加热,待一切都打点整齐,才又披着蓑衣跑出去,说寻几套干爽的衣裳再来。
阮君庭盯着火里裹着叫花鸡的泥球,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又不想开口问,因为骄傲,或者是懒得。
再看两个孩子抓着啃的烧饼,香酥掉渣,弄了一脸一身,于是眉间微微一抽,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了。
那就喝口米酒好了。
但是凤乘鸾手快,已经抢先拿了。
她喝了一大口,用衣袖抹了抹嘴,正好收到阮君庭的目光,再看看手中的酒壶,便递给他,“喏!”
她见他一脸嫌弃,便嘴角坏坏一笑,用衣袖将壶口擦了擦,重新递过去。
阮君庭已经连嫌弃都懒得了,木然将目光挪向别处。
孤还是喝水吧。
手还没伸出去,可又慢了一步,糯糯已经满嘴饼渣儿地抱着水囊喝上了。
好的,孤还是饿着吧……
他无奈闭上眼睛,打坐调息。
奈何两个孩子一边吃一边闹,根本没一刻安静,而且,鼻尖下,不知何时飘起了一阵肉香。
凤乘鸾麻利从火中取出叫花鸡,砸开泥壳,撕开荷叶,将里面酥烂的鸡腿撕下来一只。
“君上,迷罗坊头一号的叫花鸡,不尝尝吗?”
她自己将鸡腿肉撕下来,夹在烧饼中,下面撕了一小块油纸包好,递给他。
如此简陋环境下,倒是伺候地无可挑剔。
阮君庭稍稍迟疑了一下,矜持地伸手,将烧饼接过。
凤乘鸾心里又骂,死傲娇,什么时候都这副死相,你这么多年,怎么没饿死?
她蹲在他面前,瞧着他那张万年冰川脸,咧嘴嘿嘿一笑,之后,将刚才撕鸡肉的手指含在嘴里吮了一下,舌尖顺势在唇边一过,转身去哄孩子了。
然而,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看在阮君庭眼里,心头砰地着起了一团火。
他啊呜一口,恨恨咬了那烧饼夹肉,却食之无味。
眼前看到的,仿佛是自己将这个南渊小男人按在篝火边,将他那双招人恨的唇和手指给生生咬了下来,吃了!
第358章 姓凤的,孤想掐死你!
疯了!
阮君庭晃了晃头。
这个迷罗坊,根本就是迷魂坊,这里面的人,都是妖精!
四个人吃饱喝足之后,千阙和糯糯毕竟是孩子,很快忘了之前的害怕和在阮君庭面前的拘谨,就又凑在一起玩石子,扮家家。
凤乘鸾学着男人的样子盘膝而坐,拨弄火堆,偷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阮君庭。
他的容颜,映着火光,如同神祗一样庄严,银发,被篝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搭在膝头的手,还是那样干净修长,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
他的胸膛,他的腰身,他的长腿,他的一切,曾经都是她的。
可现在,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若是余生都被这样困着,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他可以亲眼看着糯糯长大。
她隔着面具,望着他的目光,渐渐地,竟然有些痴了。
“再看,孤就把你那双见不得人的眼珠子挖出来,丢进火里去。”阮君庭两眼不睁,却已经被她看得全身不自在。
就像那晚在桃林里被人下了药一般,想去外面泼天的大雨中凉快一下。
凤乘鸾对他的发狠淡然一笑,转身招呼女儿,“糯糯,过来。”
“哎!”阮诺诺响脆地应了,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乖乖地回了她身边。
“小奶糕,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凤乘鸾将她头顶上的两只小丸子摆摆正。
“什么呀?”阮诺诺仰头,眨眨大眼睛,想不明白。
凤乘鸾指指篝火对面的阮君庭,“方才君上救你一命,你还没有好好谢谢他。”
“谢谢君——上!”阮诺诺今年才刚刚四岁,说起话来不但奶声奶气,经常拉长了声音,就连断句的时候想喘口气,也断得非常地奶。
这一声,直唤的人心都化了。
阮君庭的眼睛便缓缓睁开了。
凤乘鸾不失时机将小人儿从怀里摘下来,放在一边,拍拍她的小屁股,“光说谢谢有什么用?过去抱抱君上,再给君上一个香香的亲亲!”
“好——!”糯糯又拉长了声音,乖乖地答应了。
可是她始终有点怕生,脚下一双小绣鞋挪了两步,就再没动。
阮君庭本来想说,你别过来,孤不喜欢脸上沾了别人的口水!
可见这小奶娃娃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如香粉堆起来的人儿,仿佛风稍微大一点,都能把她吹化了,一时之间,居然也不忍心再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阮诺诺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有点怯,还有点怕,就那么望着他,想过去,又觉得这个叔叔板着脸,挺怕怕的。
她每忽闪一下大眼睛,阮君庭的心尖上,就仿佛被羽毛拂了一下。
素来胸有激雷都可面若平湖的人,却被这种无法承受之轻撩拨地一塌糊涂。
他不知道这对南渊父女到底生了什么幺蛾子,一个比一个讨厌!
“咳!”他瞅了眼凤乘鸾,完全是一副这是孤给你的恩赐,你千万不要想太多,更不要得寸进尺的神情,之后,放下手中浩劫剑,对阮诺诺张开手臂。
“过来,不怕。”
阮诺诺便挪着小步子,到了他跟前,规规矩矩站好,张开樱桃一样的小嘴,甜甜道:“谢谢——!”
说完,两只小手将他脖颈搂住,用棉花一样软,花瓣一样嫩的小脸蛋,在他脸颊上稍微贴了贴,又吧唧,突袭了一口。
之后,便风吹小花一样,掉头逃掉,一头扎进凤乘鸾的怀中,使劲儿地钻!
钻了两下,再将小脑袋抬起来,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阮君庭,咯咯咯地乐,两只小脚丫,开心地踢来踢去。
阮君庭却是坐在原地,如云里雾里,被刚才那一个亲亲,亲得有些神情恍惚了。
迷罗坊根本就是迷魂坊,这里的人,都是妖精!
实锤!
……
两个孩子,兴许是这一天折腾的累了,又兴许是外面的大雨有让人安宁的作用,没玩了多久,便困得揉眼睛。
凤乘鸾将糯糯抱在怀里,又拍拍腿,招呼千阙,“少君若是不嫌弃,可以在这里枕一会儿。”
千阙原以为这份温柔是没他的份的,此时见原来自己也可以和糯糯一样,顿时开心极了,便也凑过去,小兽一样窝着,枕在凤乘鸾腿上,心满意足地闭眼。
凤乘鸾两只手,一只手轻拍着一个孩子,外面雨幕喧嚣,塔中篝火噼啪,一片静谧。
等孩子们都睡沉了,打着均匀的小呼噜,她才左右看看。
这火边的确是不冷,可地上却又硬又脏。
让孩子们直接睡在地上,终归于心不忍,于是索性就这么抱着吧。
“用这个。”一直闭目养神的阮君庭,不知何时睁开眼,冷着一张脸,将自己肩头披着的黑氅隔着篝火扔了过来,刚好在地上铺开,却也不是很整齐。
凤乘鸾怀里抱着一个,腿上还躺着一个,动一下都小心翼翼,哪里还有多余的手?
她抬眼瞪他,你死的?就不会帮个手?
然而,阮君庭重新闭上眼,不闻,不问,不管。
那两个孩子,既不是他生的,也不是他养的,他将自己的龙氅赐了,已经是君恩浩荡!
更何况……
不知道为什么,他闭着眼,听着那南渊小男人吭哧吭哧、忙忙碌碌、应接不暇的细碎声音,还有种幸灾乐祸的恶趣味,莫名地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