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响起男人温厚的声音,“三小姐这是又没事儿干了?”
李白在她身边坐下,顺便用扇子替她轰了夜里山间的蚊子。
“是啊。”凤乘鸾瓮声瓮气。
“在下不才,不会哄孩子,不过,在下会讲故事,三小姐要不要听?”
“好啊!讲什么故事?”凤乘鸾拍手。
“讲天上的星星!”李白抬眼,像天上望去,“这漫天的星星,每一颗,都代表地上一个凡人,星星越亮,那地上的人,就越了不起!”
凤乘鸾仰头,眨眨眼,“那,这天上,有我吗?”
李白哄她笑,随手指了主征战杀伐的天狼星,这个季节,它正从南天缓缓向中天运行,“喏!那个,就是你。”
“哇!我好亮啊!”凤乘鸾的眼睛,霎时间睁地比天狼星还亮,“那我爹呢?”
“你爹……”李白仰头,在漫天星河中找了找,蓦地两眼一凛!
怎么回事?
原本天际最亮的三颗星,看似全部陨落,却其二留有残痕,本有死灰复燃之兆,预示着靖王与凤帅必将归来。
可如今,那两颗星,竟然连最后的残痕都没有了!
他再望向两颗帝星,心头更是一惊!
主宰南方的那一颗,原本已是黯淡,却骤然光芒激烈。
而北方的那一颗,虽然依旧明灭不定,却莫名多了一层妖异的光!
该明的不明,该灭的不灭。
该死的不死,该生的不生!
李白忧心忡忡地望向凤于归所在的木楼。
这天下,怕是真的要大乱了!
忽地,耳边响起凤乘鸾兴奋的声音,“我找到了!我爹一定是那一颗!”
她指着西方一颗灼灼闪耀的星星。
李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眉间思虑立时更深。
西边,何时多了一颗新星?
韬光养晦,锋芒内敛,其星轨却大有势不可挡之势!
若是按照现在这个轨迹……
他的目光,缓缓向中天移动,之后停在一个点上。
终有一日,这颗新星,将与天狼星际会到一处!
到时候,光芒将压制整个星空,成为整个天空的主宰!
只是,这条际会之路,何其漫长!又何其多艰!
李白重新看向凤乘鸾,笑笑道:“三小姐,那颗星,不是你爹,而是你伴星,你要将它盯牢了,等到有朝一日,你的天狼星与它相遇时,这天上的星图,就会彻底改变了。”
凤乘鸾听不懂,大眼睛忽闪了几下,满是孩子样的憧憬和兴奋,“哦,好的!”
说罢,就真的拖着腮,认真盯着西边那颗星。
李白用羽扇,替她轰去头顶的蚊子,有些惆怅。
人啊,要是真的永远活在十岁,就好了。
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凤乘鸾因为吃得太饱,又盯着那颗新星盯得用眼过度,不知什么时候,就咕咚一头,栽倒下去,被李白伸手托住头,就那么打着小呼噜,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楼上,阮君庭与凤于归谈毕大事,又将凤乘鸾身陷相思忘之苦的事,与他们夫妻两细说了一番,一直到深夜,才出来。
外面广场的大石头上,李白一只手给凤乘鸾枕着,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已经睡着了。
忽地,莫名感觉好冷。
有杀气!
他一个激灵,睁开眼,便见阮君庭正黑着脸,背着手,一袭红袍,悄然无声地立在两人跟前。
“呵呵……”,算盘精都不用脚指头想就能明白,这魔头吃醋了!
阮君庭将一根手指在唇边立了一下,示意他禁声,之后俯身,小心翼翼,用左臂轻轻托起凤乘鸾的头颈。
接着,另一只手替她温柔顺了一下头发,之后才捞起腿弯,将睡得软绵绵的人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李白讪讪笑了笑,也不挑理,只微微颔首恭送。
他替他哄孩子哄了这么半天,竟然连个谢字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有些人啊,天生就是这副死相。
理解!
第288章 他帅疯了啊!
山贼给阮君庭和凤乘鸾安排的木楼,不算是全寨子里最大、最好的,却是全新的。
床褥枕被,也都是龙幼微看在女儿的份上,挑了新棉花絮的新被,使唤几个贼婆绷了最好的被面,又在太阳底下晒了几个时辰,又松软,又舒服,还香喷喷的。
南渊多雨潮湿,在贼窝里能睡这样的床,那便是天大的福气!
凤乘鸾摊着睡,夹着睡,骑着睡,趴着睡,撅着睡,横着睡,霸占了整张本就不大的床。
她一觉到了后半夜,被尿憋醒,便抹黑起床如厕。
可才走了两步,就撞上了椅子!
“谁把椅子放这儿了!”
她绕过去,迷迷糊糊在屋里转了个身,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家,而是在贼窝里。
贼窝,房间里是不会像千金小姐的闺房那样,有专门的里间安置恭桶的。
不过凤乘鸾无所谓啊,上茅房而已!
她晃晃悠悠推了门就出去,下了木楼梯,可又找不到茅房在哪儿。
索性,左右四下无人,就转到木楼后的阴影里,就地解决。
等她舒坦了,站起来提裤子,一扭头,吓得嗷地一声儿,魂都要没了。
木楼拐角的月亮地里,站着个人!
“谁呀!”
“我。”那人沉沉一声,又是极不乐意的调调。
“大白毛儿!你你你!你要不要脸,竟然偷看人家撒尿!”凤乘鸾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冲过去,扯开嗓子骂。
阮君庭伸手拎了她衣裳领子,将人抓鸡一样给抓回屋里去。
“半夜三更,一个女孩子,随地……”他说不出口了,顿了顿,“这里是贼窝!你一个女子!岂能如此肆无忌惮!”
“管天管地,你还管老子拉屎放屁?这屋里又没有恭桶,外面又没有茅房,你想憋死我!山贼还没偷看呢,你先偷看!”
凤乘鸾站稳了脚跟,就叉着腰跟他杠!
“我需要偷看你?我是你……”阮君庭气得有点胸疼,跟一个自以为自己只有十岁的女人,能说得清楚什么!
“是什么?你说呀,是什么?”凤乘鸾踮着脚尖要跟他比高。
“睡你的觉!”他大手在她头顶上用力一按,顺势将人给推去了床上。
接着,自己就在床边摆着的椅子上坐下,将两腿搭在另一只椅子上,坐着睡。
凤姮她现在神经兮兮的,不肯让他亲近,他若是强行上.床,必定又要吓得她鸡飞狗跳。
可阮君庭又偏偏不肯另寻别的房间去睡,他就是要盯着她,守着她,时时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心里才踏实安宁。
所以,就索性在床边对了两只椅子,坐着睡。
凤乘鸾借着房中的幽光,莫名觉得这白毛儿睡觉的姿势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不会去别处睡?干嘛非要坐在这里盯着我?”
“不会。”
“犯贱!”凤乘鸾骂骂咧咧,滚回床上,重新骑了被子,双手双脚抱住,很快又打起呼噜。
黑暗中,阮君庭有点睡不着了。
他恨恨的,与那被子结了仇。
那是孤的位置!!!
……
第二天,阮君庭一早随凤于归去检视五千凤家军当前的实力。
凤乘鸾则照例跟山贼玩,玩够了,就赖在她娘屋里,磨磨唧唧,说些不着调的话,直到凤于归已经回来了,一家三口用过晚饭,天都黑了,她还不肯走。
“妞妞啊,你爹累了一天,要歇了。”龙幼微下逐客令。
凤乘鸾嘟着嘴,摆弄她娘的首饰盒,“我不回去,我要跟娘睡。”
龙幼微和凤于归当即交换了一下眼色。
“他欺负你啊?”龙幼微小心问。
她又怕吓着女儿,又有些无奈。
虽然她现在只当自己还是十岁的小孩子,可阮君庭始终是她的夫君,关起门来,他要做些什么,做岳丈岳母的,总是不能拦着的。
“他总看我!”凤乘鸾不乐意地反复摆弄个乌木簪子。
“……”龙幼微嘴角有些抽。
凤于归清了清嗓子,“内个,我出去走走。”
等当爹的出去了,当娘的就在女儿身边坐下,“他就是看你啊?没关系的,他看你,是喜欢你,你给他看就是,但是,只给他看,别人不能看。”
凤乘鸾瞪眼,“凭什么给他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