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顷刻将至。
天际黑沉,就如她去的那日。
一阵狂风席卷。
“宸王殿下驾到!”
满殿重臣纷纷向门口跪拜。
阮君庭猩红王袍,拖曳及地,从众臣之间穿行而过,步向黄金凤座。
王上今日的心情,尤其不好。
匍匐在地的众人就将脑袋压得更低,生怕谁高了一点,就会被长刀给削去。
阮君庭蹬上高处,将手轻抚凤座的扶手,低声温柔,“我回来了。”
他只有看着这只染了她鲜血的地方,才会眉眼略弯。
“讲吧。”
没有免礼,没有平身,没有任何仪式和客套。
他一袭刺目的凛冽猩红,如冰川星河般倾泻的长发,斜倚在金灿灿又冰凉凤座上,就将此当成是在与她相依。
自何时开始穿红,阮君庭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知他想娶她,想为她穿红,想做她的新郎,这一身红袍换上,就再也不愿拿下。
随着岁月渐深,当年迎娶心爱之人的大红,慢慢浸透了心头血,就悄然变作了如今如血的猩红。
“启禀王上,一个月后的万国朝会已基本准备就绪……”
下面的人,将他离开这几日未曾呈报的诸事,一一禀报。
阮君庭却两眼空茫,似是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手掌,将那金色的扶手,抚了又抚,就像那是她的手。
他想她,想得几乎快要忘了她的样子,忘了她在风雨亭中宿醉那一场的温柔,原本以为这一生,剩下的只有回忆。
可他与她之间,那仅有的一点可怜的回忆,也在二十年的岁月里,被反复摩挲地就快要灰飞烟灭了。
他要杀光这世上每一个与她相似的女人!
他无法忍受,凭什么她已经死了,而那些顶着与她相似的脸的人,却还能好好活着!
他无法忍受,凭什么她死得那么惨,还有与她长得相似的人,可以每天笑逐颜开!
不能容忍!
他的手,骤然将那扶手攥紧!始终一动不动的眼帘,因为胸腔里一股无明业火,而忽闪了一下。
那天的那一个,与她如此相似,就如一个鲜活的她,在他面前肆意挑衅!
乱刀砍死,的确可惜了。
他当时就应该在床榻上,亲手活活掐死她!
“殿下,殿下?”
身边,蓝染小心唤他。
阮君庭回过神来,“何事?”
“关于朝会之事,诸位大人想请问您可还有何旨意?”
“无事,散了吧。”阮君庭根本不关心这一场所谓的万国来朝。
他挥挥手,之后有些痛苦地揉着眉心。
返回百花城的两三日途中,依然没得睡。
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快就杀了那一只。
“蓝染。”
“是,殿下。”蓝染俯首在他身旁,听候吩咐。
“去给孤找个女人。”
“……!哎!领命!”蓝染一阵欣喜。
殿下他终于想通了!
第272章 侍寝吧,小乖!
作为一件寝具,凤乘鸾被扔进了渊华殿后面的寝殿。
宫人们利落将一切打点好,便匆匆退了出去,掩了门。
这些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凤乘鸾应该是宸王殿下从外面带回来的垂青的女人,是具有侍寝或者暖床什么功能的女人!
所以也没人在意她的存在,更没人告诉她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作为一件寝具,难道对自己没点逼数吗?
然而,凤乘鸾的确没有。
她等到人都走光了,还一个人杵在寝殿中央。
这地方,还曾经是她的呢,不过只住过几天而已,之后就搬去冷宫了,呵呵。
现在,里面的摆设,虽然没有大的改动,可已经有些阮君庭的做派了。
好的,最好的,最贵的,最金贵的!
所有细节的东西,都被不动声色换上了他惯用的最矫情的。
凤乘鸾四下转悠,随手摆弄一下那些玩意,东翻翻,细看看。
冷不防,突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拦腰抱住,抡了一圈!
“腰好细啊!”
她吓得嗷一声,手里拿的白玉荷叶杯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谁呀!放开我!”
她两脚乱蹬。
身后的男人笑嘻嘻,凑在她耳畔嗅了嗅,“还没见过不熏香的女子呢,几天没洗澡了?你身上的香味是你的汗味?”
汗你妈个头!
凤乘鸾本能的回手去二龙抢珠,插他眼睛,可扭脸一看,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沈星子!
她炸了毛一样乱蹬乱叫,玩命要挣脱开。
那人见她疯了一样,双手一放,将她扔了,“干什么见了鬼一样!朕抱你,是你的福气!”
凤乘鸾跌倒在地,一个骨碌滚开,爬了两步才站起来,“你你你你……你谁啊!”
那个“沈星子”有些得意,昂了昂首,傲然道:“普天之下,除了当今的北辰端康帝,还有谁敢随便进宸王殿下的渊华殿?”
端康帝?
阮临赋!
噗嗤!
那个可以把肚皮吃得西瓜一样大,整天缠着她要刺猬的奶黄包,竟然可以长这么大!
凤乘鸾原本被吓飞的三魂七魄,又都统统回来了。
她绕了两步,将阮临赋好好打量一番,“你是端康帝?我不信。”
阮临赋幼时就有一双和沈星子一样的眼睛没错。
眼前这个,乍一眼,与他十分相似,可仔细端详,却又几许不同。
他的脸上,还有一个人的影子。
修照拂!
哦——!
凤乘鸾眉梢一挑。
许多事,此时放在一处,稍加推敲就通了。
难怪那日在浴池里,修照拂一身被凌虐的印子,根本不像个独守空房的寡妇!
那一定是沈星子的杰作!
这个北辰小皇帝,八成是修照拂和沈星子那个变态的私生子!
沈星子可以让白玉京上流社会的贵族秽乱成一团,整个血脉体系彻底崩摧,自然也可以轻易地渗透进宫中,让自己的种做皇帝!
所以他才能这么长时间以来,将整个北辰从上到下牢牢地把握在手中!
凤乘鸾打量阮临赋的时候,阮临赋也在打量她。
“能进皇叔寝宫的女人,果然是生得好,不过可惜了,他只会杀女人解闷。”他凑过去,“不如你跟朕走吧,朕封你做贵妃!一定好好疼你!”
凤乘鸾一脸姨母笑,拍拍阮临赋的脸,“呦呵,原来你是这样的小皇帝!”
阮临赋摸着被她拍过的脸,又凑了凑,“朕可不是小皇帝,谁敢说朕小,朕就让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特别是女人!”
凤乘鸾有点不适。
被一个加长加大加强版奶黄包调.戏,滋味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有一段时间,还整天抱着他,哄他睡觉呢!
两人正别扭着,外面传来响动。
阮临赋一惊,拉着凤乘鸾就飞快地钻进衣柜,藏了起来。
里面,件件衣裳都是深沉的瑞龙脑香气。
“干什么?”
“嘘!”阮临赋指着衣橱的一个针鼻大的小孔。
偷看?
凤乘鸾惊呆地看着他,你还敢偷看阮君庭!
阮临赋无声拍了拍胸.脯,再次傲然扬起下颌。
看来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阮君庭,你知道你养了个多大的熊孩子吗?
凤乘鸾扶额。
外面,殿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阮君庭,而是个蓝衣男子,腰间挂着一把弯刀,身后还带着一个女子。
蓝染道:“你在这里候着,待会儿王爷来了,多长点心思,小心伺候。无需多言,听话便是。”
“是。”女子恭敬应了。
她应该是为了来伺候宸王殿下,特意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年纪不大,生得极是好看,水灵灵的,粉糯糯的。
跟她相比,凤乘鸾觉得自己好像实在糙了点,比如几天不洗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便在衣柜里撇撇嘴。
阮临赋拍拍她的肩膀,指指外面那个,再指指她,鄙弃摇头。
意思是,外面那个,庸脂俗粉,不如你有趣。
凤乘鸾哪里肯信,白了他一眼,顺便垫脚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这熊孩子,竟然长这么高,都快够不着了!
阮临赋震怒,除了皇叔,居然有人敢敲朕的脑壳!
可他又觉得好玩,便回手弹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