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奉告。”他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跟他相似的另一个人已经死了呢?这种情况曾经有过吗?”
杨医生放在桌下的手捏了捏座椅的扶手,“没有。”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季少爷,死人是不可能复生的。”
季明琛脸色沉了下去,他猛地站起身,“回去告诉季闻,他委托你的事情你已经完成了,以后不必再联系我。”
诊疗室里的气氛一时间仿佛凝滞了,年过半百的杨医生见过无数气场强大的病人,但偏偏在季明琛这个年轻人面前,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对方甩上门离开。
过了好久,杨医生总算是呼出一口气,他颤着手摸出手机,接通了名为季闻的联系人。
“季先生,您好,是我,对。”
“季少爷今天来找我谈话了,他……俞先生的死对他的打击似乎超乎我们的预料……”
杨医生把季明琛刚才问他的问题简略讲给了季闻,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勃然大怒。
这一家子真是难伺候。
好不容易哄好了季先生,杨医生挂了电话瘫坐在办公椅上,捏了捏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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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老宅。
“我就知道那个社会的垃圾会影响明琛!到死了都还不放过他!”和季明琛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中年男人暴怒地挂断电话,额角青筋鼓起。
“哎……季先生,您先消消气……”
“消气!我怎么消气?”季闻被管家小心扶着坐到沙发上,“你也是看着明琛长大的,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忤逆过我?自从来了个俞嘉珩!他连季家都不要了,就跑去打什么游戏!创办什么电竞俱乐部!”
“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野孩子,把我的明琛带坏成这样!现在人都死了,他还……他还害得……”季闻嘴唇颤颤,“刚才杨医生打电话来,说明琛可能精神有问题……”
管家听了眼睛睁大,“这……这话可不能乱说!”
季闻紧握着沙发的扶手,抿唇沉思了一会儿,“俞嘉珩那孩子埋在哪?”
“在栖山公园,就在临海市。”管家赶紧回答。
“吩咐人,把他的墓地挪出去,不管是哪里,挪出临海市!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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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心理医生,他就不该心软来这一趟。
跟季闻一条道上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季明琛从大楼的诊所里走出来,拉开车门钻进去就飞驰向SFM俱乐部基地。
他现在只想快点看到顾望安,快点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一路飙车,他迫不及待地冲上五楼,结果顾望安的房间门大开着,房里全被搬空了,什么也不剩。
“顾……顾望安他搬去六楼了。”
旁边的青训生看着他,怯生生地指了指电梯间。
对。王正平今天应该已经和他签了合同,搬到一队的宿舍里去了。
季明琛到了声谢,直接走楼梯道上了六楼,果不其然看到顾望安正坐在一队的训练室里,戴着耳机。
他放轻了步子,跟看到他正要打招呼的Tea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顾望安背后,搬了个椅子坐下看他操作,目光落在他右手上,眸色一暗。
俞嘉珩坐了一上午,右手被包得严严实实没法打游戏,网瘾少年坐不住了,跑去把绷带拆了重新简单只从伤口处包扎了一下,开了排位。
他正和岑翰一起双排杀得飞起,背后突然有个人影。
俞嘉珩心里一惊,余光往后一瞟,是季明琛。
搞什么东西?
他手上按键慢了一拍,差点被一个路人砍到。
这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暗搓搓地就跑到他背后看他玩?
他顿时心里警铃大作。
他现在手上有伤,不是他的对手,万一又被他说什么学Falconer操作,免不了又要起争执。
不过也没那么明显,他为了适应这双手,几乎把以前喜欢用组合按键的习惯全都改了,只要游戏里的手法不太明显,应该不至于又触碰到这人的神经。
俞嘉珩假装没看到背后有人,收敛了嚣张的打法,跟在岑翰后面混。
“哇,你咋回事?手开始疼了吗?”岑翰察觉出来他在混,“没事没事,这把看我的!哥们带你飞!”
俞嘉珩没接他的话,默默接着划水。
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让他浑身僵硬,打完一把他就跟岑翰说身体不舒服,改天玩,然后光速绕开季明琛溜走。
一直观察他的季明琛回望他跑远的背影。
刚才顾望安几乎完全没有用过任何俞嘉珩喜欢的操作方式和按键。
“死人是不可能复生的。”
杨医生刚才的话在他脑海中回放。
季明琛眼睫垂下,站起身走过去拿起顾望安的键盘按了按。
软软的触感。
红轴。
他把键盘翻过来扫了一眼logo。
俞嘉珩生前代言的牌子,也是他成名后用定制键盘之前最喜欢的款式。
放下键盘,他轻轻握住鼠标。
小小的一个,很轻,也是俞嘉珩喜欢的牌子。
“呵……”季明琛心脏发烫,轻笑。
顾望安,接着演,总有一天让他把所有的证据全逮到。
第27章 八卦
俞嘉珩火急火燎地从一队的训练室里逃进自己的新宿舍房间, 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季明琛没跟上来。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跻身进房关上门。
刚才如影随形的视线真的让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俞嘉珩呼出一口气, 瘫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
他本以为SFM这样纯靠资金雄厚堆起来的俱乐部的青训宿舍已经够豪了, 来了一队的单人宿舍他才发现, 这里只有更豪没有最豪。
整层楼除了训练室就是宿舍,单人单间还配备了小厨房和小客厅, 装潢还是一如既往地继承了低调奢华的风格, 他试了试隔音, 感觉甚至在房里蹦迪都不会有人知道。
对比下来TYB真的不堪入目,除了比赛和对外的时候会宣传给了他最好的待遇,什么专属休息室和专人公寓, 实际上都是包装,到了俱乐部里就只有被压榨的份。
俞嘉珩感叹了一会儿, 坐起身去拆手上的绷带给自己换药。
和他一门之隔, 季明琛站在走道里, 抬起的手轻轻扣在门上, 犹豫了一下, 又收了回来。
他之前对人那样的态度, 也难怪顾望安见了他就躲。
他眼神黯了下去。
季明琛正抬脚准备离开,手机铃声兀地响了起来。
来电人:岑浩。
“喂?”他皱眉接起电话。
“出大事!明琛哥!”岑浩惊慌失措,“我刚才听我妈说, 季闻……季叔叔要把俞嘉珩的墓移走!”
季明琛握住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快步走到电梯间,按下B1楼停车场,“什么时候的事?阿姨又是听谁说的?”
“我妈说是打牌的时候有人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些牌友的嘴巴有多大,但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好像跟你那个心理医生有关。你现在去找季叔叔吗?要我跟你一起不?”
季明琛垂下眼帘, 唇角抿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消息还真是灵通,他就不该再接触任何跟季闻有关的人。
“不用。”
“我自己去找他,也是时候把这些年的事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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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嘉珩忍着疼涂好了药又手法粗糙地包了新的绷带,眨眨被生理泪水浸润地湿漉漉的眼睛。
壳子都换了,这个怕疼的破毛病怎么就一直跟着他呢……还有低到可笑的酒量也是。
他刚才又仔细看了看缝合的伤处,当时慌乱之中看起来鲜血淋漓,实际上也只缝了三针,伤口没有划在关节处,握鼠标的时候稍微动作小一些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缝合的医生还很细心地用了可吸收线,让他对拆线的恐惧瞬间平息了。
到底是谁带他去的医院?
俞嘉珩又看了一眼沙发靠背上放着的外套,想了想,走过去把它拿起来出了房门。
“哎哟!”
他刚打开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卧槽……不好意思啊,没事吧顾少?手碰到没?”Mittel紧张地凑过来看他,俞嘉珩后退了半步。
“没,你在这干嘛?”他刚才条件反射把右手护在了背后,没有被碰到。
Mittel张了张嘴,眼神一转,盯着他手上的外套,“哎!这是我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