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叶潜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嗯……什么才算证据？你把后手留给林岑，叫她出去听你妈妈说了什么，这算是证据吗？”
孟然愣了会儿。
轮回边境复制不到他们闯关时的记忆，他当时将那些事情告诉林岑时又说得极其隐晦，应该不会有轮回边境的人克隆出一个叶潜来骗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儿？”景丞开口问。
“来救你们，”叶潜说，“孟然要林岑做的事她已经做到了，但是没有办法再次进入轮回边境，所以只能我来……”
“我是说，”景丞问，“你不是一直不肯进入轮回边境么？”
“以前是因为没有把握，现在我有把握了，当然要自己来。”叶潜说。
“林岑怎么样了？”孟然快速问了句。
“不太好，她的耳朵大概……不能用了，”叶潜叹了口气，“说正事，我们是从一口红棺材掉下来的，准确来说是被人抓下来的，你们应该也是？”
“红棺材？”孟然问，“有两口红棺材？你们……你和谁？”
“我。”炙停轻声说了句。
孟然轻轻吸了口气。
“这里看起来是安全的，我们先来整理一下情报吧，”叶潜说，“比如说，怎么救你们出去。”
天启位于天界的上方。
最远古的时候，混沌初开，天地分了六界，妖鬼魔人仙神，其中，神就住在最上方的天启界。
陆柯词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到天启了，神族被罚，他是唯一一个能在其他五界自由走动的神明，这次回去也是请祝融开了门，他才带着邱岘一块儿进了天启。
地面上是像丝绸一样柔软的云，踩上去却是真实的，脚踏实地地站在上面。
陆柯词和邱岘往里走，走了没一半就被人拦截下来，仔细一看那是一根柳条，似乎在指引着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前去。
“仲春？”陆柯词疑惑地喊了声，跟着柳条往前走，一直走到春神殿，仲春站在那儿等候多时。
“长话短说，”仲春快步走过来，握住陆柯词的手，“下界的事我们管不了，你必须去处理掉那个废神。”
“……啊？”陆柯词很迷茫，“什么东西？”
“废神，是指在你们天启选拔后失败的生命，被废弃在苦宏石下，是么？”邱岘说完，看着陆柯词，“苦宏石下有很多神族，你还记得么？”
陆柯词愣了会儿，像是回忆起什么，对着邱岘点点头。
“很久以前句芒座下有一个神君选拔失败，被埋到苦宏石下，但在前往苦宏石的过程中她逃跑了，一直没能找到，”仲春拧着眉，“这么多年以来我和句芒一直在找她，天道也找不到她的踪迹，但是就在今天，她的法术出现在了人界。”
陆柯词歪了歪头：“听不明白。”
“说直白点儿，”邱岘说，“别整那些弯弯绕绕的。”
仲春盯着他们俩看了会儿，心底无能狂怒，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基本的平和。
“下界有个逃跑的坏蛋，弄了个轮回边境把自己藏起来，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找到她，”仲春哄小孩似的，拍了拍陆柯词的手，“今天她突然出现了，你去把她打死或者抓回来，懂了么？”
“如果打死她，轮回边境就会毁灭吗？”邱岘问。
“嗯？当然，”仲春点点头，“轮回边境是她做出来的，她死了，法术自然会消失。”
邱岘看了陆柯词一眼。
“困在里面的人，也会死吗？”陆柯词拧着眉毛问。
“会，”仲春点点头，“被抓到轮回边境去的，都是应死之人，他们的寿命在闯关中被无限吸食，早就是死人了。”
陆柯词倒抽一口凉气，又问：“那从轮回边境里出来的人呢？坏蛋会把寿命还给他们吗？”
仲春点点头。
那么就不能破坏轮回边境。
至少在景丞和孟然还有叶潜他们出来之前，不能破坏那个地方，他们都是主动或者被生生抓紧去的，邱岘查过，景丞和孟然的寿命不应该只有二十岁。
“我明白了，”陆柯词认真点点头，“去打坏蛋。”
仲春也点点头，对邱岘说：“她再怎么说也是个神族，普通法子可能杀不了她，你们跟我来，去取一块苦宏石，将她彻底压制住。”
“也就是说，红棺材其实有两口，并且互通，红棺材其实就是前往塔的门，”孟然听完叶潜他们的描述，缓缓道，“而救我们的方法，就是举行祭祀，将我的某种东西放到棺材里，完成我和我身体里鬼之子的分离，对么？”
叶潜点点头。
“棺材里到底要放什么东西？”孟然问。
没有人知道，但……叶潜有个不太好的预测。
孟何是将自己的肉身放到棺材里完成祭奠，才将魂魄分离，如果孟然也想要分离自己，是不是……他也要放自己的肉身，做为祭品？
叶潜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137章 祭日
过了很久，外面的爆炸声终于结束了。
根据炙停的说法，他们来了之后就在这片黑暗里撞击，一直没有办法逃出去，直到他们将棺材盖掀开了，炙停和叶潜才明白，离开的方向不是左右，而是上方，他们来到了另一口棺材的内部。
这会儿要出去也不容易，根据孟然他们刚才跳下来时的判断，这个地方起码有两米多高，想出去得搭个人梯，炙停提议让他先出去看看情况。
“你们应该能猜到一点，”炙停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我不是人，是……投胎时被抓到这里的鬼，受伤的话很快就能痊愈，我去看看外面最稳妥。”
他说的是实话，孟然和景丞也找不到角度反驳。
黑暗中又传来一种摩挲声，炙停把自己的灯取下来交给叶潜——在这个地方，他的灯都无法发出亮光——然后孟然和景丞一起托着他往上，一直顶到最上方，炙停的手碰到天花板似的，叫他们停下：“别往上抬了。”
景丞和孟然立刻停住。
炙停双手顶住板子，使劲儿一推，棺材盖竟然真的被掀开一大条缝，孟然仰着头眯缝了下眼睛，外面的光线似乎和他们进来时不同了。
炙停悄悄探出半个脑袋，仔细看着，这个地方和他之前来过的塔里完全不同，不如说像是被谁刻意变化成了这样，不过他能分辨，已经没有危险了，孟然他们说的地上的小红点已经没了，周围也没什么凛冽的气息。
“能上，”炙停说，“我上去拉你们。”
几个人立刻点点头。
先把叶潜拉了上去，再拉孟然，孟然又把衣服脱了，让景丞抓住衣服，几个人一块儿把他拽了上来，景丞上来一看就愣住了，心跳在看到这里的一切后骤然加快，这和他看到的记忆一模一样。
刚才那些爆炸的废灯笼应该是将墙面全都炸烂了，此时那些原本放着鬼之子的卵的地方变成了各种各样奇怪形状的洞，而洞穴中不知何时摆放着一根白蜡烛，整面高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洞，每一个洞里都是一根没有点燃的白蜡烛，像一个瘦小且怪异的鬼。
而通往孵化场的那扇大门也被炸开了，无数穿着黑斗篷的鬼跪在那里，他们应该是要来抓捕孟然的，而孟然就站在那里，无处可逃，他们却一动不动地跪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无比，连斗篷边缘的碎布都不肯动一下。
声音已经无法被隔断了，他们可以清晰地听见这些穿着斗篷的人呼吸间的颤抖，甚至能听见来自头顶的风，是那个女人在呼吸。
叶潜顺着声音抬头望去，那张硕大的女人的脸印入眼帘，他腿一软，炙停扶着他他才没有直接摔倒在地上。
人在面对比自己大了千百倍的东西时总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里。
叶潜咽了口口水，低声说：“现在怎么办？”
这些穿着斗篷的人显然是不敢进入这里的，而刚才的爆炸不光炸开了门，还将孵化场里下方的山洞也炸开了，那些怪物攀爬在孟然他们走下来的螺旋道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它们好像不会动了。
孟然看见被炸开的洞窟前有一只人手伸出来，准确地落到怪物身上，怪物却不像之前吞噬石头那样一口将他咬掉，而是一动不动的。
嗒、嗒、嗒……
景丞忽然听见了一串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