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如果两个人不曾遇见该多好,或许,辜骏更适合她,于他,西子湖畔痴情的宋家小姐嫣琦更理想吧。
“原来,相爱是飞蛾扑火。”她喃喃自语。他和她都是飞蛾,爱情才是火,心甘情愿一头扎进去,至死方休。
“一对痴人。”她嘲笑。
泠泠的水声拍打船舷,他玩累了进来坐到她身边,摩挲着她的手问:“刚才说什么呢?”
“没什么。”她低下头轻抵他的胸膛。
“我都听到了。还抵赖。”林君劢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听到了还来问。”乔若初甩开他的手,脸对着船舱外面,一接触微凉的夜风,颊上更热。
在水巷上穿梭直到夜半,四周的人都起了哈欠,乔若初还意兴阑珊,不肯回去,异想天开要在水上过夜,还盼着遇见水怪开开眼界。
林君劢哪里同意她这么胡闹,硬是把她抱下来,强行带回去睡觉。
到了家听林君劢这边伺候的刘妈说孙妈有事回妍园一趟,去取些东西回来。
乔若初觉得好生奇怪,好多天了她都没想起来,怎么自己一出门她就回去了呢,心里的小鼓跟着敲打起来。
次日半晌不见孙妈过来,乔若初焦急的不得了,叫唐谷派个副官去看看情况,或者东西多的拿不动的话帮个忙运回来。
小副官去了一趟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报告说孙妈在妍园吊死了。
“死了?为什么呀?”乔若初眼神空洞地问唐谷。
唐谷也懵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昨晚让她去划船是孙妈建议的,现在想来,她是有意把乔若初支开的,会不会是要留什么东西。乔若初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后来在她的书包了,找到一封遗书。
打开来一看,信是孙妈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夹杂着错别字,乔若初认得,展开来看了几眼,她撑不住抖了起来。
孙妈在遗信上说乔青崖是林君劢的人射杀的,说入殓的时候她看到子弹从背后打穿的心脏,必然是被人打了冷枪。还说从前被林君劢看管着的时候,乔青崖就被他的人多次下毒,但都没有得逞。
她说林君劢多次逼乔青崖交出祖上的书来,还说他是唯一有权利继承这本书的人。所以她猜测林君劢娶乔若初,就是为了让乔青崖心甘情愿把乔三缪遗留下来的皇陵图交给他。
她在信中说这些话都是亲耳偷听来的,从来不敢说,直到乔青崖死了,她想会乡下,可是林君劢却把她找来放在眼皮子底下,她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被他弄死,所以偷着把知道的东西写下来告诉乔若初。
最后她说昨天早上林君劢告诫她不要在乔若初面前乱说,否则就杀了她一家,她想想没有活路了,只好自己结束生命,以保全家里人和对乔家尽忠。
把孙妈的信一个字不落地看了两遍,从不相信到一点一点起疑,她的心变到冰冷,由冰冷再变到绝望。
庶母死在他的手里,她昧着心相信他,还嫁给他,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他,她相信如他解释的那般,只是情急之下的失误。
如今她父亲同样死在他下属的手里,她本想蒙着眼睛当父亲是在混论中被误射身亡,想翻过去这一页和他继续生活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异梦
孙妈的死,她信里的话,生生端掉了对亲人鲜血的漠视和麻木,使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丈夫。
他之所以娶她,难道一开始就是为了得到乔家的皇陵建造图纸吗?
乔若初想起来了,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手里屯着不少许真希从古墓里挖出来孝敬的珍宝,他还曾经试探地问过她究竟是不是乔三缪的后人。
而且,许真希居然还没死,上次董耀彦出动了重型火炮,剿灭了几十个土匪,竟然让个盗墓贼跑了,这太不符合常理。
这一路跟着他走来,吴术成、徐鸿声、吕欣文、曹宗昌……,哪个不比许真希厉害,还不是都丧命在他的手里,一个小小的许真希,如果不是林君劢刻意,怕坟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吧。
一个天崩地裂般的推测侵袭了她,林君劢,他和许真希是联起手来对付乔家的!
乔若初把事情一件件串联起来,反复推演,每次得出的结论都是这样的,没有疑问。
乔若初小心翼翼地把孙妈的遗信收在身上,痛苦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
“派个人,通知她的家属把遗体领走安葬吧。”她觉得这件事情就不用再等林君劢回来安排了。
“太太,按照程序是要派人过去验尸的。是不是自杀不好说。”唐谷办事向来滴水不漏。
乔若初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不安,她猛然想起来,昨夜她和林君劢乘船游玩,唐谷知道是孙妈给她出的主意,难道提前他发现什么端倪了不成。
孙妈的死,肯定没那么简单。保全家人?难道是被人威胁了?她心里道。
“孙妈身边发现遗物没有?”乔若初问小副官。
小副官摇了摇头,上吊而死的人,颈部折断了,面部看一眼几天吓得人睡不着觉,他当时都吓得走不动路了,哪里还有心思查看其他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乔若初看着小副官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
“太太,属下袁家光。”小副官脸红了,看起来是个腼腆人。
“太太,他原来是杜荣手下的。”唐谷赶紧介绍。
乔若初想起来了,一次杜荣接她放学,开车的就是他,难怪看起来面熟。
唐谷说杜荣出事后林君劢可怜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见其又是个谨慎可靠的,年纪青,办事肯出力,就让他跟在唐谷手下跑腿,算是有意栽培。
“杜荣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吗?”乔若初问他。
“怕是不在人世了吧。”袁家光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杜荣因为审讯的时候猥亵梦娘被林君劢关了起来,他的女人来找乔若初求情,之后就被人弄走了,后来那女人被虐待死了,他回家办丧事,人就消失了,这过程中到处是疑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桩无头公案是怎么了结的。
林君劢不可能明知道杜荣身上有这么多疑点没审讯就放人了。还有,如果没记错的话,余姨太也是他的枪打偏才丧命的,难道这一连串都是巧合吗。
乔若初摇摇头,绝对不可能。
到了下去,验尸结果出来,确定孙妈是自杀的。
唐谷把报告拿到乔若初面前,什么都没说,却忽然下令手下把袁家光扣押起来审讯。
“唐副官,你抓他做什么吗?”乔若初冷笑道。
“太太,这是参谋长的意思。属下只管执行。”有些事情,唐谷无法解释。
乔若初拦住他,语气蕴着几分凌厉:“我有些事情不明白,想跟去听你们审讯。”
“太太,可能要用刑,您不怕?”唐谷明显不想服从她的话。
“无妨。”乔若初执意要去。
刚到监狱外围,就见林君劢一脸凶戾地徘徊在门口抽雪茄烟,大约是没想到乔若初会来,见着唐谷正要开口骂人,眼角的余光扫到后面跟着的乔若初,便隐忍不发。
“若初,刚得到消息,乔家的佣人自杀了……。”他边说边观察乔若初的反应。
“嗯。唐副官派人确认过,是自杀。”她极力让自己显得不在乎。
林君劢的表情似乎暴露出他有些心虚,扔下烟头,牵起乔若初的手关切道:“夫人,吓到你了吧?不要怕,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乔若初变被动为主动抓住他两个手指,微不可见地摇头:“听听他怎么说。”
“若初,会动刑。”林君劢很意外。
还是同刚才一样,说了句“无妨”,乔若初冲他轻笑。
进了刑讯室,袁家光吓得不住地哆嗦,林君劢厉声喝问:“孙妈为什么突然自杀?乔青崖背上的冷枪是不是你打的?谁指使你的?”
虽然被林君劢的气势震慑的厉害,袁家光好像做好被折磨死的准备一样,低头不开口。
乔若初腹内冷笑:这话是问给我听的吧。不过是找个替罪羊罢了。
林君劢动了动唇角,下属会意,挥动和浸满桐油的鞭子开始抽打袁家光,几下就打得他肌肤绽裂,血沫横飞,本能地惨叫不止。
“停。”林君面沉闷地发声。
他站起身来走近鲜血淋漓的袁家光,眼神带着死亡的呼啸,“是谁收买了你和杜荣?”